在甯順侯的壽宴來臨之前，司所照和莫為莺又見了一面。

還是得虧莫尚書這幾日天天泡在國子監和吏部中，沒時間約束府中衆人，這才讓莫為莺得了機會來見心上人。

她悄悄繡了香囊想要送給對方，結果剛碰面，莫為莺還未來得及開口，司所照的話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莺莺啊，話說我什麼時候能去上值呢？”

司所照唇角勾起一個随意的笑，他扶正面前之人的帷帽：“勞煩莺莺為我奔走，我也想早日讓莺莺放心。”

“況且我父親的生辰快到了，要是能在那天讓他高興，他一定也會喜歡莺莺的。”

莫為莺小臉紅了紅，她偏過頭去：“祖父雖說要在春闱放榜後提世子的官職，但秘書省正字的位置現在就可以給世子。”

司所照面上的笑容一僵：“莺莺，莫尚書一定要等到春闱後才願意給我正經官職嗎？”

莫為莺沒聽出他話中的勉強，她神色如常解釋着：“祖父也是好心嘛。畢竟現在世子身上還沒有功名，如若當下就給了太高的位置，也會惹得旁人側目呀。”

少女的聲音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欣喜：“我都想好啦，等世子高中的那天，我一定托祖父給世子一個好位置，到時候雙喜臨門！”

司所照眸中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他自知自己治學不上心，甚至沒有把握能通過秋闱。現在莫為莺的這些話，簡直就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司所照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這件事，真的沒有任何更改的餘地嗎？”

莫為莺有些奇怪他的不高興，她小心翼翼拽住司所照的袖子：“世子莫要生氣。祖父非是瞧不上世子的才學，他也是出于對世子名譽的保護……”

司所照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莫為莺被他拽的踉跄一下險些摔倒，世子也毫不在意。

莫為莺眨了眨眼，她有些疑惑：“世子？”

她的關心還未出口，司所照就打斷道：“莺莺！”

“你知不知道，那個泥腿子出身的步九思都已經搭上陛下了！莺莺，你是想眼睜睜看着我被他們磋磨死嗎？”

莫為莺被吓得一愣一愣，莫家出身的教養讓她第一時間穩住心神：“世子多慮了，莺莺不是這個意思。祖父已經承諾了，會給世子提一提官職的。”

“那為什麼又非要等到春闱放榜之後再提呢？”

司所照的語氣有些沖：“莺莺難道是不相信我的才學？”

“沒有沒有，”莫為莺連忙否認，“祖父是春闱總裁，可能也是出于這層考量吧。”

司所照被對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險些繃不住自己在莫為莺面前的形象。

他最終還是向莫為莺施壓：“莺莺，我實在是太想在我父親的壽宴上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了。”

“反正莺莺也知道我的才學，等春闱之後再定官職，着實耽擱時間，我也想配得上莺莺，相信莺莺會給我這個機會的，對嗎？”

莫為莺下意識就要答應，但在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想到莫尚書的叮囑，嘴唇翕動幾下，終究沒有發話。

司所照作出一副落寞的樣子，他自嘲苦笑着：“原來莺莺是這麼看我的。原來是這樣。”

甯順侯世子拍開莫為莺挽留他的手，落寞轉身離開：“莺莺，我們彼此冷靜一下吧。本來我今日想給莺莺一個名分的承諾的，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

司所照毫不留情離開，莫為莺自己在後面追了一段距離，奈何她根本追不上司所照的速度，隻好茫然停在原地。

莫家的侍從心疼扶起自家主子，近侍本想安慰一番，卻聽到莫為莺小聲喃喃着：“怎麼會這樣。”

她一遍又一遍小聲說着：“……怎麼會這樣。”

時光倒回莫為莺想讓莫尚書給司所照官職的那天。

莫尚書先是問了她這番話是誰教她的，而後便一直沉默不語。

等到莫尚書承諾了會給甯順侯世子官職後，莫為莺自然大喜過望，也正是在此時，莫尚書才緩緩道出自己的下一步安排。

“莺莺可以直接去跟世子說，這般安排官職是我的主意。”

莫尚書一臉慈祥：“祖父相信莺莺的眼光，但是莺莺也知道，陛下最看中科舉出身的進士，祖父這麼做也是為了世子好。”

“如果世子不同意，要麼他消息不靈通，無法知曉陛下的偏向；要麼他的學識是假的，他根本通不過春闱。”

莫尚書這才嚴肅了神色：“這二者，無論他占了哪一點，在官場上可能都是緻命的，莺莺認為呢？”

莫為莺遲疑着颔首：“……确是如此。”

“故而，”莫尚書叮囑莫為莺，“若是世子不同意春闱放榜後再安排官職，莺莺便要小心了。”

“祖父和莺莺都是真心為了世子好，如果他不領情，莺莺就要好好想想，他這一遭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