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渠不由看呆了,眼前之人确是男子,但不知為何,她心下想到的卻是方媪對她的教導:“女子其形,應翩若驚鴻,宛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1】
“見過二皇子。”
蕭遊點點頭,笑着說道:“方才我在樓上看得真切,确是這位女郎”,說着指了指賀應渠,“為了救一名小童,沖撞了鄭三郎。”
廷尉攔住要發作的鄭三郎,“殿下遠在茶樓,怎能看清樓下發生何事?”
“亦看清是鄭三郎先動手教訓了這兩位女郎。”
廷尉不知這二皇子今日為何要多管閑事,執意救下不相幹的人。漠然看了一眼賀應渠,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近些年他因公徇私,不知為這表弟得罪了多少人,二皇子頗受陛下恩寵,他自是不能得罪。
廷尉示意,禁軍将賀應渠二人放了,鄭三郎還要想說什麼,被廷尉拉走了。
街上隻剩賀應渠和蕭遊,蕭遊朝着賀應渠走過去,“女郎受驚了。”
賀應渠行了一個禮,柔聲道:“多謝二皇子。”
二皇子不由笑道:“女郎身手甚好。”
面具下的賀應渠應聲紅了臉,用手攪着裙角。
“天色不早了,女郎早日歸家吧。”
此言不虛,賀應渠出來夠久了。
賀應渠再向蕭遊行禮,面具帶子本就是賀應渠胡亂系上的,經過一番打鬥,那帶子終于在賀應渠擡眼時滑落。
蕭遊看見面前的小女郎面容白皙,一雙眼睛如受驚的小鹿,甚是慌張。女郎年紀雖小,卻能瞧出其容貌不俗。
賀應渠再顧不得禮節,羞澀地跑開了。
此後二人亦在其他宴會上見過,若是發現了賀應渠,蕭遊會對她點頭示意,而賀應渠則滿目追尋他的足迹。
此次是她第一次來暮蒼山,适逢皇子加冠,陛下定會在宴上為其挑選皇子妃。而她也偷聽過姨母和方媪談論過她的婚事。
若是嫁人,她定要嫁給自己鐘意之人,不論其他。
賀應渠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她不能再等了,她要讓二皇子知曉她的心意。
賀應渠上了山,順着侍者指引,來到歇腳處。此處人并不多,她得想個法子找到二皇子,但見方媪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她要先甩開方媪。
賀應渠故作新奇,作出對暮蒼山十分感興趣的模樣,方媪擺出架勢,又将暮蒼山的曆史還有陛下為何在上巳節賜宴之事說了一遍。
賀應渠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二皇子加冠,不知陛下會為二皇子挑選哪家女郎?”
二人閑逛一路,山間之路到底不比平地,方媪氣喘籲籲道:“左右不過那幾個世家,女郎怎問起這個來?”
“閑聊而已。”賀應渠不能讓方媪知道自己中意二皇子。
方媪已走不動了,貴客陸續上山,賀應渠如願偷溜出來。
一路向侍女打聽,賀應渠鑽過一個石洞,終于看到一個亭子。
男客均會于此,她要找個機會,等到二皇子獨自一人出來時,将話說出口。
賀應渠爬上樹,看着前邊亭子裡的動靜。
“二皇子可在此地?”
“我看不清啊,我隻瞧見我兄長,你的堂兄,還有……方家七郎!”
賀應渠聽見有人講話,向下看去,原來樹後藏着兩個年輕的女郎。
賀應渠定睛一望,是鄭家和陸家的女郎。
陸杳踮腳張望着:“怎麼找不見二皇子。”
“方家七郎正與你堂哥對弈,手執黑子。”說罷激動的抓住陸杳的胳膊。
“真不曉得那方家七郎有什麼好的,你快幫我找找二皇子。”
“二皇子再好,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偏你還要巴巴地望着。”
“我多望兩眼有什麼錯,倒是你,那方家七郎最是頑劣,詩賦文章樣樣不行,偏愛舞槍弄劍,投壺騎射,全無半點世家子弟的風采。”陸杳頓了頓,低聲道:“我阿姐正到議親的年紀,這都是我偷偷聽阿母和姨母說的,方七郎雖是方家二房的郎君,但其父母已逝,他自己又無實職,實非良配。”
鄭璇嗫嚅道:“可是……可是……。”
樹上的賀應渠心道:“可是她這個表哥着實生得一副好相貌。”
賀應渠透過樹影,亭中手持黑子之人一襲玄衣,衣襟上繡着黛色花紋,玄衣勾勒出男子剛勁有力的身形,給人以幹練飒爽之感,不似時下流行的寬袍大袖,瑣碎繁複。
賀應渠端詳着方塘的面容。
“膚色沒有二皇子白,眼睛是丹鳳眼,二皇子是桃花眼。鼻梁挺立,唇形甚豐,玩味的笑,恣意的坐姿,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感。”
下一秒,漫不經心的目光瞥到賀應渠所在的樹上,二人對視一眼,賀應渠隻覺目光犀利,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襲來。
賀應渠天不怕地不怕,但卻不知為何,她有點懼怕這個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