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渠不由慢了腳步,生怕擾了他的雅興。怎知她二人剛轉了過來,箫遊便擡了眼。
“女郎來了。”
賀應渠見禮,箫遊點了點頭,擡手道:“女郎坐罷。”說着便命人收了棋盤,另有一侍者為他二人看了茶。
“你二人真是好生貪玩。”賀應渠一愣,這話聽着像是責備,但是賀應渠聽出了一絲無奈,和……委屈?
“二皇子莫不是在這裡等了許久?”
二皇子不置可否,“今日本該同你們一起出門。”二皇子頓了頓,他怕李修文還會找賀應渠麻煩,縱使李嘉月在一旁隻怕也護不住她。但他許久未來青州,姑父因朝中之事尋他,姑母又是同他說個沒完,且李嘉月看起來也不是十分需要他……
他便任由她二人去了,怎知她二人這個時辰方歸。
賀應渠點點頭表示理解。
箫遊笑了一下,“遊與女郎相識數年,一直欣賞女郎的直率性情。”
賀應渠錯愕,不知二皇子将要說什麼,便道:“多謝殿下相助。”賀應渠說完便笑了一下,他二人不過見了幾面,但是他卻一直在救她。
箫遊搖了搖頭,“女郎莫要折煞遊。”若是沒有他,她怕是也不必擔受這無妄之災,箫遊端起茶,“今日遊便以茶代酒,敬女郎一杯,李修文今日所為,我他日定會給女郎一個說法。”
賀應渠一愣,方擡起的手便放下了,箫遊将茶一飲而盡,賀應渠卻将茶杯放回去了。
箫遊放下茶杯,并未注意到賀應渠的杯子,而是溫言道:“阿月她也甚是欣賞女郎。”賀應渠望着箫遊的神色,若是提到李嘉月,二皇子的眸子總會不自覺地閃着光。
“我也十分喜愛阿月。”她何德何能,能結識李嘉月。
箫遊聽到此話笑得更溫柔了,“阿月從小便是如此,與她相交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賀應渠望着眼前的茶杯,不知在想什麼。
箫遊也低頭望着手中的茶杯,而後笑了一下,從袖中掏出一物,“這物,不知是何人放在贈儀中的。”箫遊收起笑,将一個錦盒遞給賀應渠。
賀應渠見那錦盒便知裡面裝着什麼,不由睜大了眸子。
一旁的箫遊定定地觀察着她的神色。他想了好久,還是覺得直接還給賀應渠才好。望着賀應渠驚慌的眸子,心下了然。他已心有所屬,此等小事他大可不必理會,怎料阿月竟十分喜歡賀應渠,若是被阿月知曉賀應渠的心思……
總之他不能聽之任之,由他人傷害阿月。
箫遊方要說話,對面的賀應渠卻輕笑一聲,“雖不過是月前之事,但于我而言卻似過了許久一般。”賀應渠淡淡的嗓音回蕩在幽靜的花園中。
“昔日我方回到上京,殿下救了我一次,我便傾心于殿下。”賀應渠站起了身,背對着箫遊,想起了自己那段又悲又喜的酸澀時光,鬼使神差将錦盒打了開來,拿出了裡面的荷包。
這當真是她繡了三年,繡得最好的一個荷包。
“上巳那日,我一早便準備好了話,要說與殿下。”賀應渠回過身,微笑着說道。“隻可惜天不遂人願,我尋了半日也未見殿下,再見殿下時,殿下已與阿月定了親。”
這幾月她一路輾轉,先是到了涼州,入了阿父的局,而後阿父死了,後娘随意将她許了人,她不甘心又逃了出來,怎料又被李修文擄到青州。
先前害怕被人戳破的小心思蕩然無存,細細來說,她已經死過幾遭,這點子難為情于她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賀應渠深呼一口氣,笑得更濃了,“今日我便将這話告知于殿下。”
箫遊的眉毛皺了起來,他将此物還給她便是相信她的為人,多說無益,她竟還要将話說出口?箫遊不由站起了身
“殿下一定莫要辜負阿月。”
“阿月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的女郎。”
箫遊愣住,賀應渠的笑毫不掩飾,直達眼底。
下一秒,箫遊欲伸出的手便收了回來,而後随着她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阿渠也是。”
賀應渠望着箫遊真摯的笑容,一時難為情地紅了臉,而後将手背到身後,兩隻手在身後一齊攪着絹子。
“啪嗒。”木枝被踩斷的聲音。
院中二人聽到聲音不由望了過去。
“誰?”
賀應渠回過頭,望見桃樹後站了一個身影,那身影聽到箫遊的聲音之後便從後面走了出來。身材瘦削,身量甚高,李家侍者的打扮。
那人擡起眼,賀應渠随着他的動作不由睜大了雙眸。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朝着她望了來,眼神銳利,依稀要将她看透。熟悉的眼神,賀應渠認出這雙眸子,是她的表哥方塘,也是她的夫君……
但這次賀應渠卻從這雙眸子中看出了别的情緒,似有失望,還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