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五皺眉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咱們将軍是故意的?為的就是讓那些人放松警惕?”
“看破不說破。”楊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淮月靜靜聽着,眸子裡的光随着他們的談話一點一點暗淡了下去,她攥了攥衣裳的布料,沒有出聲,轉身離開了。
——
等魏平昭回來,便看見江淮月正趴在馬車的窗戶邊出神,身上蓋着一條毯子。
他看了一眼,随即俯身撿起另一條也扔給她,嗓音淡平平:“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江淮月默了默,沒說什麼,拿着毯子放在了腿邊。
魏平昭見狀,卻凝眸看向她,半晌,忽然道:“你怎麼了?”
江淮月一頓,抿了抿唇:“沒事。”
複又擡頭:“對了,多謝你讓拾五送來的衣裳,很合身。”
魏平昭眸光動了下,淡淡應聲:“嗯。”
“還有一事。”他壓低了些嗓音,神色凝重幾分,“按照路線,明日隊伍會經過一處峽谷,那裡極易設伏,所以明日我們需暗中跟大部隊分開行動,馬車不能再坐,你就扮做普通士卒跟在我身邊。”
江淮月聽完,怔了一瞬,心裡忽然就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難怪他會讓拾五幫她找了衣裳,原來,是因為這個。
江淮月喉間有些幹澀:“……好,我明白了。”
魏平昭皺眉:“未來幾日大概率不怎麼太平,你自己注意,若是不小心死了,也隻能草草葬在山野間。”
“我不會帶一具屍體去洛陽,更不會有人送你回徐州。”
客死他鄉麼?那還真是很凄慘的結局。
江淮月心情不太好,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聲音悶悶地道:“知道了——”
話音未落,身前的人卻突然毫無預兆地俯下了身,一手撐在車壁,一手按在她身側,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尤為明顯。
江淮月幾乎被他整個人困在了馬車的角落裡,魏平昭平視她的眼睛,仿佛提醒一般,低聲重複:“知道了?”
江淮月瞳孔瞬間放大,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待半晌反應過來,她眼神立時閃得厲害,伸手胡亂推開魏平昭:“自、自然知道!你不必再提醒我。”
對方笑了笑,終于起身退開。
翌日。
計劃如期進行,楊伫帶着隊伍繼續按原路線前進,裝着普通士兵的馬車夾在其中。
魏平昭則帶着一支幾十人的小隊從另一條路出發,扮成士卒的江淮月和拾五跟在他身側。
江淮月後知後覺地開始覺得害怕,掌心不斷沁出細密的汗。
她還從未經曆過這般真刀真槍的場面,如果發生意外,如魏平昭所說,她真的會死在這裡。
因為緊張,江淮月一路上都未曾說什麼話,沉默地跟着衆人往前走,腳被磨破了也未曾察覺。
一直到日頭偏西,四周仍是一片靜谧,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但江淮月卻不敢放松下來,因為魏平昭的那些話,她潛意識裡便覺得這是危險的,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敢松懈。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等到了大約酉時,第一支箭矢終于破空而來。
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如雨的箭鋪天蓋地,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數名蒙面的黑衣人持劍沖上前,兩方頃刻間厮殺起來。
江淮月怔在其間,甚至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
她不會武功,幫不上忙,唯有努力自保。
魏平昭握着劍,毫不猶豫地迎上去,鋒利的劍一下便割開人的脖子,冷光映出少年漠然無波的眼眸。
江淮月站在一片混亂中,久久回不過神。
這便是戰場。
殺人隻如砍瓜。
突然,她眼前白光一晃,有黑衣人注意到了她,舉劍便要殺過來。
江淮月瞳孔驟縮,本能地彎腰一避,身後卻又出現了另一名黑衣人,對方拿着滴血的劍朝她逼近。
江淮月幾乎啞了聲,攥着衣襟往後退,就在眼前的劍要落下的一刻,旁邊突然伸出了一隻手,魏平昭驟然扯住她,将人拉向自己。
江淮月隻覺得天旋地轉,就被人強勢按在了結實的胸膛上,隻能聽見耳旁有力的心跳,和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響。
下一瞬,臉側的溫熱迅速退開,江淮月擡頭,隻看見魏平昭面色極冷,一掌将她推給了身後的拾五。
江淮月微微踉跄,拾五穩穩扶住她,另一隻手拿劍擋在她身前:“淮月姑娘小心!”
江淮月劇烈地喘氣,伸手按住胸口,一邊急促喚道:“魏平昭!”
他身後不知何時湧出了更多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