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證據。”他稍稍擡了下下巴,“有沒有,一查便知。”
魏平昭看着他,漆黑的眸底不見波動:“世子的意思,是要搜查了。”
燕世子:“還望魏将軍配合。”
魏平昭略一點頭,摩挲着腰間的配劍,凝眸似在思索:“自然,隻是,若我沒記錯,搜查朝廷官員,需有刑部或京兆尹的手令,何況此處是官舍,非我私宅,稍有不慎,對世子亦有牽連。”
燕世子面上的神情就變了變。
他出身雖高,卻未一直曾建功立業,如今也不過封了一個巡檢校尉,看上去好聽,實際并無多少職權,不過是皇帝顧及着面子才給了這麼個官位,說到底徒有虛名罷了。
楊伫看清這位世子爺的臉色,适時開口:“莫非燕世子沒有手令?”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緊接着道:“那,不知世子可是請了陛下的聖旨,前來搜查北境軍?”
“我……”燕世子這下是真的被噎住了。
魏平昭心底大概有了數,神情淡淡道:“倘若都沒有,那便請世子恕在下無法配合了。”
“你!”對方大概是沒料到自己竟會連第一步都進行不下去,一時間目眦盡裂。
半晌,方才勉強壓了怒氣,咬牙道:“好,既是這樣,不如我們各退一步,我隻問你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
魏平昭冷眼皺眉,燕世子伸手一指,正好劃過了後面的楊伫、拾五,還有江淮月三人。
幾人都是一頓,江淮月面色白了白,無聲收緊手指。
楊伫和拾五皆有些莫名其妙,但清者自清,他們不懼查問,任對方審了幾句,果然沒問出什麼。
燕世子便越過他們,踱步到了江淮月身前。
感覺到頭頂籠下的陰影,江淮月眼睫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對方卻是道:“姑娘的手受傷了?”
魏平昭頓時擰了擰眉。
江淮月攥緊手心,這看似尋常的一問,卻仿佛是隻有他們二人才能明白的暗語,她顧不上疼痛,垂眸道:“是。”
“……奴婢方才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面前的人頓了頓,接着道:“姑娘這般好看的臉,手也該一樣愛惜才是。”
相似的話語,江淮月瞳孔一下子縮了縮,指尖也忍不住顫抖,頭垂得愈發低了。
“姑娘沒給傷處纏方帕子嗎?”燕世子終于問。
江淮月心跳漏了一拍,果然。
她輕聲道:“隻是小傷罷了,不曾處理。”
燕世子眼神就變了,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空氣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江淮月低着頭,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可除非他。能找到那塊手帕,否則即便他知曉手帕的确存在,他也不敢以此證明。
因為,那帕子本就是他親手交給江淮月的,如果手帕有問題,他亦脫不了關系。
楊伫和拾五在一旁看着,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惑,他們摸不清這燕世子為何要問這些毫不相幹的事情。
但魏平昭看着從始至終死死低着頭的江淮月,卻是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眸。
江淮月并非怕事的性子,能讓她這般惶恐,其中必是有什麼内情。
許久,燕世子終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姑娘的傷,可一定要小心治好了……要是不小心留了疤,可就是悔之晚矣了。”
這句話在江淮月聽來,無異于明晃晃的威脅,但她不能說,如若說了,魏平昭真的背上什麼通敵叛國的罪名,她也同樣難逃一劫。
啞聲許久,江淮月咽了咽口水,剛要開口,一道冷冽的嗓音便突然傳了過來:“燕世子大可以放心,本将軍還沒有苛待身邊人的習慣。”
江淮月一怔,下意識擡頭看向出聲之人。
魏平昭走過來,直視着面前的人,道:“婢女的傷,不日自會痊愈。”
江淮月目光顫了顫。
聽了這話,燕世子面色算不得好看,正好此時有侍衛上前,湊到他身旁小聲說了句什麼,他臉色便頓時更加難看了起來。
半晌,方才冷笑着開口:“好啊,魏将軍不愧是能平定九蚩的人。”
“就連身邊一個小小的婢女,都這般伶俐。”
最後這句話,他是看着江淮月說的。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
等人全部離開,魏平昭方才轉過身,垂眸看向江淮月,沉聲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