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擡着下巴,貓兒一樣的眼睛望向對面,眼裡的輕蔑絲毫不遮掩。
燕世子有些尴尬:“殿下……”
他方才為難魏平昭的那些話顯然都已經被聽見了,明華直接打斷他。
“若沒記錯,本宮應該告誡過你很多次,如若真有本事,不妨便早日去上陣殺敵立功,也好為武陽侯府掙點臉面。”明華公主嗓音冷淡,“成日隻會耍嘴上功夫,依我看,你也不過就在這洛陽城裡安享富貴的能耐罷了。”
“殿下!?”
這話說得不輕,燕澤面上當即有些挂不住,白淨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卻硬是沒多說一句話。
江淮月看着他隐忍的模樣,心裡不禁稀奇,一直以為燕世子嚣張無禮,卻不想明華公主更是盛氣淩人,燕世子在她面前竟也不敢吭聲了。
倒是有些大快人心。
“姑娘不必擔心。”正出着神,冷不丁旁邊響起了一道話音,驚得江淮月一下子擡起了頭。
眼前是個面容和善的小宮女,看着是跟在明華公主身邊的,對方壓低了聲音同她笑道:“燕世子心悅公主,被訓了指不定還要高興呢,一向如此的,不會有事。”
江淮月愣了愣。
一是因為這話裡的内容,二則是因為她竟會同自己說這些。
江淮月默默咽了咽口水,雖然驚詫,卻到底沒說什麼,隻感激地朝那位宮女福了福身。
她雖然有意多探聽些什麼,可眼下畢竟不知道對方的真正來意,何況這些話,有的人能說,有的人卻未必,還是不要多招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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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吵小鬧了一番,未過多久,皇帝終于到了,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慧王。
這位慧王乃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聽說二人之間極是親厚。
衆人紛紛起身行禮:“恭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平身吧。”皇帝道,一邊撩開衣擺坐下。
天氣已冷,大殿内燒足了爐子,此刻正是暖烘烘的,皇帝掃了一眼底下衆人,道:“你就是魏平昭?”
席間身着黑衣的少年人便立刻上前:“是,臣參見陛下。”
魏平昭如今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對于在場的許多人來說,實在還太過年輕。
皇帝靜靜看了他半晌,終于開口:“不必多禮,起來吧。”
大燕的這位皇帝年事已高,早不複壯年時的雷厲風行,但卻也變得更加不可捉摸。
他緩緩道:“朕聽聞,此番多虧了你設計誘敵,我軍方才有機會大敗九蚩,收回了之前被其侵占的兩座城池。”
“魏平昭,你有大功。”
“臣不過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擔陛下如此盛譽。”魏平昭道,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一瞬。
皇帝擺手:“你不必謙虛,北地雖遠,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北地大捷,你身為主将功不可沒,朕一向賞罰分明,此次也自當論功行賞,也好慰邊關将士之心。”
一旁的慧王便笑道:“陛下勤政愛民,一直為北地的戰事憂心着,如今邊關告捷,何嘗不是仰賴陛下洪福齊天,方才有我大燕今日之穩固啊。”
“好你個慧王。”皇帝當即指着他的頭笑罵一聲,“還屬你最會拍馬屁。”
“陛下這可真是冤枉臣弟了。”慧王連忙告罪,連帶着胖乎乎的身子也跟着搖晃起來。
“不過。”他說着看向身後的魏平昭,道,“魏小将軍這般年紀輕輕就已能上陣殺敵,還為朝廷和陛下立下了大功,也确實是不可多得的英才良将啊。”
其餘不少人亦跟着附和。
将才不易得,何況是這樣年輕的将才,已經許多年不曾見過了。
大燕多年來重文輕武,洛陽的各世家子弟皆以文采詩書見長,卻不甚談及兵法武藝。
現如今,更是到了已經找不出一個能帶兵打仗的人的地步,這也是為何之前北地之戰遲遲無法結束的原因。
皇帝聽着衆人的議論,一邊轉着手間的珠串,半晌,沉聲道:“魏平昭,北地戰事正焦灼時,你出現得突然,朕遠在千裡之外,隻能先暫時給你一個将軍的名号,以便你行軍打仗。”
“不過,如今你既也來了洛陽,朕打算重新下旨,給你一個正式的封号,就為定北二字,你意下如何?”
這無疑是莫大的殊榮。
衆人神色各異,未及冠就擁有封号的将軍,千百年也找不出來幾個,魏平昭這下是要平步青雲了。
無數道目光或遮或掩地落在他身上,等着看這位少年将軍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