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壓低聲音道:“你還記不記得,方才宮宴開始前,明華公主的宮女曾在我身邊停留過?她親口同我說,燕世子心悅明華公主。”
拾五:“這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大燕律法,驸馬不可參與朝政,若燕世子有心建功立業,便不可能與公主成婚。”江淮月擡頭看他,有些遲疑,“這些……你不知道?”
“噢。”拾五聽言輕輕眨了下眼,“我從小在邊關長大,很多東西确實都不了解。”
江淮月看他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憐愛。
看來,比起她,需要了解大燕權貴事宜的還另有他人。
另一邊,魏平昭終于應付完了那位官員,同楊伫一起走在出宮的宮道上。
楊伫低聲道:“将軍,方才席上陛下的話,是不是已經看出什麼了?但屬下的确是按照将軍的吩咐去徐州做的處理,也散播了淮月姑娘身死的消息。”
當日魏平昭啟程離開徐州後,便命楊伫去僞造了江淮月已故的假象,并傳回去了消息,現在在世人眼中,江淮月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魏平昭道:“不必擔心,這些事本就瞞得過旁人,卻未必瞞得過當今天子。”
楊伫登時有些不安:“将軍,那我們該怎麼辦?”
“無妨。”魏平昭看他一眼,淡聲道,“此事對陛下而言無傷大雅,何況——心有挂礙的人才有軟肋,對陛下來說,也才更好控制,他未必不樂見其成。”
魏平昭勾唇冷笑:“燕澤以為用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便能讓陛下對我産生不滿,卻不知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
楊伫明白過來,總算松了口氣,點頭道:“看來這位燕世子也并不怎麼能揣測聖心,如此一來倒也不足為懼了。”
魏平昭還要說什麼,一擡頭看見不遠處宮門口站着的人影,江淮月和拾五并肩站在馬車旁,兩個人湊在一起不知正說着什麼,影子被昏黃的燭光拉得老長。
魏平昭微抿了下唇,不知為何突然就加快了步子:“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後面的楊伫忙應聲跟上。
拾五眼尖,很快就瞧見了兩人,立馬開口打招呼:“将軍,你們回來了。”
江淮月循着聲音望去,這才看見夜色裡走過來的人,魏平昭墨發黑衣,面色極淡,看見她,目光隻短暫停留一瞬便掠過,徑直走向後方的馬車。
楊伫和拾五被他分别派去了别處,待兩人領命離開,便隻剩下江淮月還站在原地。
魏平昭已經上了馬車,江淮月自覺眼下不好主動與他搭話,便攏起手呵了口氣環顧四周寂靜的夜色。
幾息之後,冷沉的嗓音從馬車内傳了出來:“還不上來。”
正在賞月的江淮月一頓,不太确定地回頭,正對上魏平昭漆黑的眸子。
對方單手撩着簾布,看上去心情并不怎麼好。
江淮月抿了抿唇,沉默一瞬後到底還是提着裙擺上了馬車。
無它,外面真的有點冷。
簾布落下,裡面的人擡眼道:“看出是誰讓你來的了嗎。”
江淮月還未來得及坐下,聞言慢慢彎腰,一邊遲疑地搖了搖頭。
她也并非沒有留意過,但宮宴上的人太多,她看了一圈也未察覺到誰有什麼異樣。
至于最顯眼的燕世子,他确實可疑,可昨日來傳消息的是宮裡的人,他的手應該還伸不了那麼長。
魏平昭瞥她一眼,并沒有多做解釋,隻道:“明華公主是中宮所出,自幼備受聖恩,若非必要,不要得罪她。”
江淮月點頭:“那是自然,況且明華公主今日幫我們解圍,雖然傲氣了一些,但她是公主,傲氣也是應該的。”
“說到這個。”江淮月想起來,便将方才與拾五說的那些話又同他說了一遍,末了看向魏平昭,“你說,燕世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對方卻是微微皺眉:“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江淮月頓了頓,下一刻避開他的目光,随意道:“隻是好奇嘛。”
事實上,江淮月始終記挂着那日州牧說的話,自踏入洛陽城門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留意着身邊出現的人。
隻是現在看下來,燕世子顯然是跟她們最過不去的人,武陽侯府是否與徐州的事有關,她不能不多想。
不過到了嘴上就又是:“話說回來,明華公主畢竟是陛下愛女,又生得那般好看,燕世子會動搖倒也并不奇怪……”
“你喜歡美人的習慣還沒改嗎?”冷不丁地,魏平昭突然開口,語氣不甚友善。
江淮月登時就收了聲,心虛地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她是喜歡好看的人沒錯,但那可是公主,皇帝的親女兒!她怎麼敢把人家當尋常的美人來看。
魏平昭這般說,莫不是真的嫌她的命太長了。
一路無話回到官舍。
剛下了馬車,江淮月立刻便想溜之大吉,免得去觸魏平昭的黴頭。
誰料對方直接把她叫住:“你去哪?”
魏平昭皺眉看向她似乎随時準備拔走的腿,不悅道:“先過來,我還有事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