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平昭好像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你的意思是,我年紀太大?”
他面色沉得厲害。
江淮月一噎。
這可真的是天大的誤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隻能蒼白地解釋。
雖然江淮月真的不明白,好端端的,魏平昭是為何會突然聯想到這上面的。
當日下午,楊伫便跟着江淮月出了門,去買梅豆角果子和一些需要的日常用具。
留在府中的魏平昭則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考校拾五對大燕各世家權宦的了解程度。
“楊副将。”長街上,江淮月微微仰頭問跟在自己身邊的楊伫,“你們北地可有什麼獨特之物?就是一看見便會想起北地的。”
楊伫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笑道:“那應該是動物皮毛制成的的配飾了。”
江淮月眼裡露出好奇。
楊伫便解釋:“北地寒冷,遠不比其他地方繁華熱鬧,好在有不少皮毛厚實的動物,人們獵得的狐狸、鼦等的皮毛便會留下來。”
“隻是完整的皮毛極其珍貴,大多數人人用不起也舍不得用,所以有人便會拿些邊角的雜毛,制成挂件之類的飾品,也算聊作安慰,時間一長,北地便有了售賣皮毛配飾的傳統了。”
江淮月聽得連連點頭,眼睛亮亮地看向他:“多謝你跟我解釋這麼多,楊副将,那洛陽可能買到這些東西嗎?”
楊伫遲疑了一下:“雖說是北地特有,但洛陽乃大燕都城,包容萬物,想必也能尋到。”
“不過,你找這個做什麼?”他終于問。
江淮月低頭,抿了下唇慢慢道:“今日……我見拾五似乎是有些想家了。”
楊伫一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楊副将。”江淮月這才重新擡起頭,“你能否陪我去尋一尋?”
楊伫目光堪稱慈愛:“自然。”
“不過。”他又道,“淮月姑娘,日後私下裡,你就莫要再喚我楊副将了,生分不說——”
他壓低聲音:“還怪暴露身份的。”
江淮月一愣,反應過來,問:“那我該喚你什麼?”
楊伫想了想,道:“若你不嫌棄,就喚我阿兄吧。”
見江淮月面有驚色,他不禁心虛地咳了幾聲,嘴上卻是道:“怎麼,你難不成是嫌我太老了?”
“當然不是!”江淮月急忙否認。
怎麼今日一個兩個都喜歡拿年紀說事?
她不過是覺得驚訝罷了,楊伫竟會願意與她兄妹相稱,這可并非一般的情義。
但楊伫心裡卻清楚,那日他本與魏平昭提及江淮月身契一事,雖說是丫鬟,但洛陽城裡規矩繁多,若不趁早定下來,難保不會生出意外。
何況,沒有身契,若日後江淮月一走了之,魏平昭根本就沒有理由去尋人回來。
但就是這樣,魏平昭竟然還是一口回絕,讓他日後都不必再插手江淮月身份的事,亦不允許他跟任何人提及,他們手裡,其實根本就沒有江淮月的身契。
那個時候楊伫便知道,江淮月于他們這位小将軍而言,絕沒有那麼簡單。
自然,除此之外,他倒也的确是越來越喜歡這小姑娘了。起初以為江淮月不過是魏平昭的一個故人,還是有仇的故人,如今漸漸相處下來,倒是發現了她的堅韌和許多時候莫名其妙的善心。
就好比今日。
……
天色漸暗,江淮月和楊伫終于拎着東西滿載而歸。
一進門江淮月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不禁道:“什麼東西,好香啊。”
楊伫:“應是将軍他們在做飯。”
江淮月一愣,不可置信地轉頭。
楊伫沒注意到她的表情,拿着東西便徑直往裡走去,江淮月連忙收起驚訝跟上。
到了院子裡,果然如楊伫所說,魏平昭挽着袖子正在做飯,拾五跟在一旁幫忙,看樣子也是副駕輕就熟的模樣。
江淮月看得大為震撼。
魏平昭從前明明也和她一樣,哪裡會做飯,不添亂就已經不錯了,現在竟然也能做出這麼香的飯食。
等兩人弄好,江淮月和楊伫幫着把菜端上桌案。
魏平昭一眼便瞥見了楊伫腰間挂着的一個毛墜子,像是什麼動物的毛做的。
他忍不住挑了下眉,這種東西他曾在北地見過不少,就是不知楊伫什麼時候竟也對這種小玩意兒感興趣了。
但下一瞬,他便看見對面的江淮月正在與拾五說話,手中似還拿着什麼東西要遞給他。
魏平昭眯眼細細看去,這下終于看清了——那是個與楊伫腰間差不多的墜子。
小姑娘笑着把東西塞到拾五手裡,而對方沒有拒絕。
魏平昭面上的笑終于徹底消失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