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将魏平昭眼底的漠然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歎,上前道:“既然将軍已用過晚膳,那我們便不打擾了,還請将軍早些歇息。”
“奴婢告退。”
榴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瞪大了眼睛。
她們今日過來是要想辦法打動魏平昭的,怎麼能就這樣離開?!
她眼底滿是不甘,但輕眉隻是扶住她的胳膊,緩緩搖了搖頭,一番拉扯,到底是将人帶了出去。
房内恢複安靜,魏平昭方才揉了下眉心,沉聲道:“叫郁峥嵘過來。”
楊伫一頓,應道:“是。”
江淮月看着他出門,郁峥嵘這個名字她之前從未聽過,不禁有些好奇對方是何人。
她目光尚未收回來,身後冷不丁傳來魏平昭的聲音:“你在看什麼?”
江淮月這才轉過頭,下意識道:“沒什麼。”
魏平昭微微皺眉,江淮月走上前幾步,問:“對了,方才聽燕世子說,太子辦了茶宴,給你也下了帖子?”
魏平昭頓了一下,點頭:“嗯。”
又道:“此次太子給京中官宦人家未成婚的男女都遞了帖子,到時你便留在府裡。”
江淮月點頭,這她倒是沒有什麼意見,隻是,未成婚?
“看來,那位太子殿下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江淮月道。
魏平昭不置可否,隻突然問道:“方才在外面,燕澤與你說了什麼?”
江淮月一愣,反應過來他所指的是什麼後,剛要開口,又突然想到什麼,便反問道:“那你先告訴我,方才你又跟楊副将說了什麼?”
對面坐着的人一靜,半晌後竟是笑了一聲,而後漫不經心地開口:“江淮月,你是不是忘了這裡誰才是主子?”
江淮月自然沒忘,見好就收,她抿了抿唇,輕聲道:“……并未說什麼,他隻是讓我放心,不會對我如何,先前的那些話不過是故意說來為難你的。”
“說到這個。”江淮月蹙眉道,“為何我覺得,燕世子今日看上去似乎和善了不少?他竟還主動承認了之前是故意為難你。”
這當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那多半是被咱們将軍打服的。”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楊伫的聲音,他和另一名身穿勁裝的女子一前一後走進房中。
江淮月擡眼,目光在後者身上頓了頓——看來這位便是郁峥嵘了。
女子瞧着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眉眼有些銳利,周身氣質亦是淩厲,倒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覺。
楊伫接着方才的話道:“今日燕世子邀将軍去比試騎射,都輸了之後就又提出要比武,估計本是想着要扳回一城,誰知還是被我們将軍打得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楊伫嗤笑:“他也不想想,戰場上刀劍無眼,就依靠平日練的幾招幾式,如何能真的與之相抗。”
“燕澤應當是确有為将之心。”魏平昭道,“否則不會在了解了我的實力後,忽然就轉變了态度。”
換言之,某種程度上,燕澤竟也有些惜才。
他說完,才注意到一旁的江淮月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魏平昭頓了頓,不着痕迹地移開目光,輕咳了一聲看向郁峥嵘。
“今日你在府中,那二人可有動作?”
他指的是輕眉和榴玉。
郁峥嵘道:“并無異樣,不過在廚房搗鼓了些吃食。”
江淮月下意識看向桌上的那些點心,不禁皺了下眉。
魏平昭看她一眼,繼續開口:“日後這府中的護衛之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好了,你先回去吧。”
郁峥嵘沒說什麼,點了下頭便轉身離開。
臨走之時,她與江淮月對視了一眼。
後者一頓,下意識朝她彎唇笑了笑。
對方微微颔首,然後大步出了房門。
江淮月看着人走遠的背影,許久才收回目光,剛要說什麼,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拾五急匆匆地過來,先朝魏平昭行了禮,然後才看向江淮月:“淮月,你趕緊去看看吧,那個丫頭當真是沒法溝通。”
江淮月臉色一變,她竟把這事忘了,來不及多說什麼,隻道:“我現在便過去。”
便也急匆匆地出了門。
魏平昭見狀,皺眉問:“怎麼回事?”
楊伫也是一頭霧水。
拾五長話短說,簡單與他們解釋了一遍。
魏平昭聽完,擰了下眉,當即擡步跟了上去。
——
“淮月姑娘。”
院子裡,幾位今日才帶回來的仆婦和丫鬟看着江淮月,滿臉為難地欠了欠身。
在她們面前,是個一身髒污根本辨不出男女的孩童。
這個孩子自回來後,就一直不搭理任何人,臉上也沒個笑,她們本要給她梳洗,好歹換身幹淨的衣裳,誰知這孩子委實犟得很,死都不肯配合,一群人追着她累得簡直骨頭都快散架了,沒辦法這才隻好告訴了江淮月。
江淮月看着衆人,歉意地福了下身:“辛苦各位了,此事是我思慮不周,大家今日也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便好。”
人本就是她帶回來的,現在自然也隻能由她來負責。
江淮月安撫好其她人,方才蹲下身,看着面前這個全身上下不是黑就是灰的小姑娘。
“你為何不願梳洗?”她問道。
對方沉默不語,江淮月歎口氣,忘了她根本不會說話了。
想了想,她接着道:“你不能開口,但我說的話你應當能明白,對吧?我猜你應該并不讨厭這裡,畢竟若按你這執拗的性子,如果不願意,你肯定要想盡辦法逃出去的。”
“但是現在既然你還在這裡,就說明你是願意留下來的,對不對?”江淮月看着她,杏眸眨了眨。
小姑娘抿唇,似有動容之色,江淮月便想伸手整理一下她的頭發,卻被躲開了。
見狀,江淮月隻好收回手,轉而問道:“你有沒有名字?”
她小心提示:“若是有,可以點頭,若是沒有,你便搖頭。”
等了半晌,面前的人終于動了動,黑乎乎的腦袋緩緩晃了晃。
江淮月眸子頓時亮起來,沒忍住摸了摸對方的頭,重複問了一遍:“是沒有名字嗎?”
小姑娘輕輕點頭。
江淮月對她的反應簡直稱得上是驚喜,一邊笑着,一邊想到什麼,撥開對方的頭發,輕聲道:“那你不如就叫阿鳴吧。”
“我今日給你起一個名字,阿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