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騾車緩緩從遠處走到城門下,馬昌本來就是個熱心腸,不然也輪不到他今天代替上陣殺敵傷了腿的同袍。再仔細一瞧,才發現這隊人馬還真是有些奇怪,領隊的居然是個女人,而且隊伍中的女人還不少呢!還有幾個人躺在騾車上,也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怎麼了!
守城門的士兵看了一眼,也沒有細問,聽說是押送犒賞的車隊後直接揮手放行,還順手讓馬昌帶着他們一同前去。
馬昌本就累了一天了,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也不和人說話,自顧自地跳上車,給這一行摸不着頭腦的車隊指路,隻能勉強安慰自己,就當是去看看還在傷兵營的朋友了!
“這西平城中,可不能亂走,對,向左……”邊說邊舒舒服服地躺下來了!
躺着躺着,才發現後面還有裝着首級的車隊,微風拂面,還帶來了一絲血腥味兒,馬昌看着這三十人,女子就占了過半,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詫異:“這恐怕有二三十級了吧!都是你們打下來的?”
玩家們聽到了都忍不住擡了擡下巴,算是騷到了癢處,忍不住就要向别人秀秀:“是啊!”
秦寶樂也是個自來熟,又因為受傷了,一樣躺在騾車上,嚣張得仰天大笑了幾聲,忍不住坐起來吹噓道:“來了恐怕有百人呢!就我們,就留下了這些!”還假惺惺地假裝惋惜道:“哎,要不是我受傷了,說不定還有呢!”但是嘴角克制不住地向上。
本來還想坐起來繼續吹噓兩句,但是秦寶樂一轉頭,看着謝居易似笑非笑的樣子,幽微的雙眼直愣愣地盯着她,還沒出口的話一下子就壓回了肚子裡,也學了謝居易那幅高深莫測的樣子,似笑非笑地望向遠處。
馬昌素來與人為善,自然也明白了幾分,也不過多問,隻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押韻犒賞軍資的道路終于算是走完了,但是謝居易明白,這還沒完,雖然說最難走的黃泉路已經丈量了,但是鬼門關還沒過呢!抵達目的地後接收軍資的軍官才是鬼門關的守關大将,軍營中的庫管是一座單獨的院落,因為前幾日大捷的緣故,現在這座小小的院落中盡管黃昏依舊燈火通明,胥吏進進出出,忙裡忙外,賞賜進進出出,雖然朝廷下發的賞賜大部分都還沒到,但是将士們可等不得,預支也是慣例了!
當兵吃糧,當兵吃糧,要是當了兵還沒有飯吃,軍變也在所難免。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謝居易悄悄在心中感慨着,要知道,軍中的庫管官吏可不是好惹的,說不得就要對押運軍資的民夫盤剝一番,但是謝居易見到這名三十歲左右的軍官時便知,押送軍資這事兒已經算了結了!
這名軍官右臉上有一條蜈蚣似的猙獰疤痕,身上的盔甲上還帶着血色,燭火下,皮膚呈現古銅色,一雙劍眉倒豎,帶着剝皮抽筋的狠厲,瞪目怒罵道:“将軍說了要三十壇酒,都拿不出嗎?兩千弟兄們,都等着呢!”
庫管官員一味的叫屈惹得他更是心煩,火急火燎地說道:“今天要是拿不出來酒,你跟兩千弟兄們說去吧!”
得勝歸來的赤佬們可不是好惹的,庫管一遍遍解釋着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疤痕臉軍官也一味地瞪目怒罵。
謝居易上前,也不通報,上前便進入了房中:“齊大,别慌,酒水來了!”
原來這疤臉軍官正是謝居易認識的,齊大,名叫齊超,随着桓和一同南渡的将領,當初來謝家提親的時候,桓和還帶着他呢,當時可是把謝家的女眷吓得不清!
“誰在叫俺……”齊超飛速轉頭,正想要借着這波發洩自己的怒意,火燒眉毛的時候,居然還敢有人來打擾。驚雷般的怒喝在看到謝居易的一刻就偃旗息鼓了,怒意在臉上硬生生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笑:“夫人來了!不是……夫人,你怎麼來了!”
謝居易微笑着繼續着剛才的話題:“奉命押運犒軍酒水,酒水一百壇,絹帛五百,還請查驗。”
負責庫管的小吏真是久旱逢甘霖,速速出門查驗,也給謝居易和齊超留下交談的空間。
齊超拱了拱手,向謝居易說:“夫人是知道了那件事兒嗎?将軍也是迫不得已的,到時候還請夫人諒解啊!”
謝居易疑惑地皺起眉頭,因為思念桓和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但是還是不動聲色地說:“是啊!我等會兒就去問問桓和,看看他到底想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