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的山上突然接二連三地想起巨響,馬匹受驚了,羌人紛紛擡頭看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動靜。然後他們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色:在夕陽渲染的山石中,火花在其間綻放,巨大的山石從岩體上脫落下來,自由落體的優美線條在空中演示,最後砸到了地面上。
正在官道上行軍的隊伍被集中爆破的山石攔腰截斷,羌人的精銳中軍不少直接被巨石壓在身下,一命嗚呼。
前鋒主要由奚人組成,在劇烈的搖晃中,不知道是誰用漢語先喊了一句:“是天罰!是天罰!”
然後各種苗語、羌話交錯着,大家都在呼救,隊伍的陣型一下子就被沖散了,人群都在互相擠壓,前方的奴隸想要向前方沖出去,拼命地向前跑。
就連日達木基的馬匹也受驚了,在巨響的壓迫下,馬兒以為是地震了,想要載着主人沖出去,像是發瘋了一樣碾壓着四周的步兵。當他安撫好了馬兒之後,卻發現局勢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原本就狹窄逼仄的官道,現在直接被山石埋住了,就算他騎在馬上,也看不到前方的士兵是什麼樣了,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而且,他最絕望的就是,他的核心力量都放在了中軍,而現在中軍已經被掩埋在了山石之下,他不禁後背發涼,直冒冷汗。
羌人不想是漢人,羌人不立君臣,無相長幼,除了殺人償死之外,沒有别的律令,這也就意味着,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前軍和中軍都在山石之前,而他和少部分的後軍在後,大軍被攔腰截斷,恐怕是埋伏。
“小心,這是漢人的埋伏!”他舉起刀想要号令軍隊。
不得不說,他戰場上的嗅覺十分敏銳,是一個警惕又粗中有細的将領。
但是這時的羌人軍隊都沉浸在天罰的恐懼中,而峽谷遠處,整齊的軍隊從地平線的遠處迎面向着他們走來,身着玄甲的士兵像是一個個小墨點,但是在最後又彙聚成了一團墨迹,然後暈染開來。
望着遠處被夕陽渲染的西平軍旗幟,看着常常的竹竿後面墜着牦牛的尾巴,墨色的流蘇裝點着旗幟,漢人持軍旗,代表着官方征讨叛逆。
根本不給羌人喘息的機會,數百隻早已準備好的箭矢就從遠處射過來,在空中流星般飛速閃過,劃過了千百道靓麗的弧線,落到了慌亂中的羌人身上。
很快,密集的箭矢就紮到了羌人的身上,血花綻放在□□上,幾乎是一瞬間,一片人就齊刷刷地倒下了,流出的鮮血将河灘都染得血紅。
日達木基拼命抓着缰繩,想要穩住中心,羌族兒郎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他已經紅了眼,但是這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在慌亂中,他的頭腦卻異常清醒。他清楚地認識到隻有一條路可走——殺過去,将漢人方陣殺穿。
很快,他就聚集起一隻騎兵小隊,随着他的嘶吼聲,羌人從騎強行驅動着馬匹加速沖刺向西平軍方陣,他們在沖刺中盡量避開箭矢,铿然将手中刀拔出。
像是混亂的潮水中出現了一股逆流,他們沒有旗幟和金鼓号令,隻剩下了本能的嘶吼,殺紅了眼的羌人隻知道向前沖,就算是被箭矢射中了都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西平軍雖然裝備齊全,但是在士氣上稍遜這群已經殺紅了眼的羌人騎兵小隊,往往需要四五個人為一個小隊配合才能斬殺一名騎兵,在糾纏厮殺後,羌人騎兵也隻剩下了五十餘人。
但是他們有勇武的日達木基做前鋒,就像是雁群一樣在領頭雁的帶領下,五十匹戰馬進入了沖鋒狀态,對于方陣的步兵來說,就像是收割性命的鐮刀。
日達木基在厮殺中保持着清醒,帶領這群騎兵想要為身後的步兵開道,竟然真的成功沖破了方陣的一處,但西平軍仍然頑強地填補着空隙,前仆後繼地用生命堵着羌人離開的道路。
他們沖殺的氣勢越來越駭人了,而且矮馬的耐力驚人,雖然速度不快,但是依舊在緩慢向前沖。馬蹄踐踏者屍體,不時在後邊就會響起骨頭折斷的聲音,厮殺聲在山谷中回響,讓戰場中的每一個人都失去理智,隻知厮殺。
日達木基也驚訝于漢人士兵的悍勇,不過數月的時間,這群士兵居然能夠有死戰不退的勇氣了,不像是以前一樣,一旦被突破,就會迅速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