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看一眼高嬷嬷,微微點頭,由着舒年将藥喂下。
藥畢,舒年拿來蜜餞,長公主卻推開:“我不愛吃。”
說完,她将目光落在高嬷嬷身上:“高嬷嬷,年紀大了不如回家含饴弄孫吧。”
高嬷嬷驚恐擡頭,這是長公主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跟她說這樣的話,她身形晃動,膝蓋重重的跪在地上,頭重重磕在地上,竟比膝蓋還響。
聲音哽咽,無助,哭腔上來:“長公主,奴婢不想離開長公主啊!”
舒年端着身形,這一位,似乎不是那麼好惹。
就算前幾位對于高嬷嬷的愚忠有那麼點意見,也不至于這屆送走高嬷嬷。
她不敢在掉以輕心,原先放縱的心态立馬收緊。
“本宮不過是瞧着嬷嬷年紀大了,身子也跟不上,何必勞累。”長公主并未看高嬷嬷,高嬷嬷這般伏低做小,她也沒有絲毫心疼神色,這與舒年之前見的幾位完全不同。
若不是舒年知道真正的長公主絕對不會直接送走高嬷嬷,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本尊。
“舒年,跟宮裡說一聲,好歹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不會虧待的。”
舒年輕聲應下,不敢多看高嬷嬷一眼:“是。”
這位長公主好狠的心,舒年有點擔心自己的地位,不過倘若長公主也願意讓她出宮,那不是更簡單。
“還不退下?”長公主的聲音帶了點怒意,高嬷嬷不情不願的離去。
《江雪》是夏瓷送來的,長公主眼神在夏瓷身上停留片刻,卻不曾說話。
舒年小心地将《江雪》打開,長公主坐起身子撫摸上畫,很快的就發現有一處折痕明顯,不像是收納的痕迹。
舒年率先告罪:“當時奴婢聽聞長公主落水,慌亂之中導緻《江雪》受損,請長公主責罰。”
痕迹是在江上那葉孤舟上,長公主在這次多次來回撫摸:“無妨,收起來吧。”
舒年謹慎的收起,又叫夏瓷拿去收好。
室内隻剩舒年和長公主。
長公主忽然出聲:“舒年,你跟我也快十二年了吧。”
這開場,舒年立馬意識到不是好事兒。
“奴婢自從八歲跟在長公主身邊至今。”
長公主直勾勾的看向舒年:“這些年我帶你如何?”
舒年不懼,迎上長公主的目光:“自然是極好的,若沒有長公主,奴婢還是個鄉下的野丫頭呢。”
長公主忽然聲音高揚:“你當真喜歡這牢籠?”
“牢籠奴婢不懂,奴婢隻知跟随長公主。”
長公主目光在舒年臉上徘徊,這幾世,這一點舒年還是有些自信的,裝模作樣最在行了。
長公主歎了口氣,拂開背後的墊子,癱軟下去,舒年趕緊上前将被子掖好。
想起烈日下還跪着的官家小姐,舒年裝作無意間的提起:“長公主,落水之日奴婢已經吩咐下去查,隻是這些小姐們一直跪着……”
“不用查了,杖斃段俞潔。”說完,長公主閉上眼,不願再多交談。
舒年吃驚,這人怎麼能這般淡定的決定一人生死,她真的不是長公主嗎!不,長公主還會裝一下,再由其他人提出,這位這般果斷真是少見。
舒年剛來到門邊,正想說,就見到燕雪荷來,她附在燕雪荷耳邊輕聲說道:“長公主要杖斃段大小姐段俞潔。”
燕雪荷掃視一圈,落在跪的最敷衍的人身上。
旁側的段俞彤感受到燕雪荷的目光,拉扯段俞潔,段俞潔不滿的拂開她的手,還帶着咒罵。
“既然不誠心,那就别跪了,段俞潔杖斃。”燕雪荷不滿的,簡單的處置了段俞潔。
舒年若是直接說杖斃,還可能會有人反駁或者求情,可燕雪荷說,興緻完全一樣,燕雪荷可是代表的太後,如今的太後在朝中也是能決定諸多事情。
夏日,可跪着的小姐們,心卻如冬日般寒冷,可她們各個不敢動。
“你憑什麼!你不過是奴婢!你不過是條狗!”段俞潔被人家架走時,嘴裡污言穢語不斷,燕雪荷絲毫不在意,還讓這些小姐們散了。
燕雪荷入内,長公主不知何時又坐起:“雪荷姑姑來了,正巧我也想找您呢。”
“長公主身體可還好,太後得知後特命奴婢前來。”
“無礙,舒年,來~”長公主招呼舒年來到她的身邊,拉着舒年的手說道:“舒年年紀也不小了,明年也到出宮的年紀,我想替舒年相看人家,也不枉我們姐妹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