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穆伫立在高地之上,目光遠眺,北淩将士如潮水般湧動,兵器高舉,歡呼之聲猶如雷鳴。他們踏着泥濘的土地,押解着投降的蜀軍,緩緩返回營地。空氣中,除了泥土與草木的清新,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勝者之香,悄然彌漫。
年邁的君主眼含笑意,他輕喚計田桢至側,低聲吩咐道:“傳令下去,蜀國降卒需得妥善安置,不可輕慢。戰後之事,再行定奪。”
黃昏落下,營地内逐漸亮起了火,蜀國的降兵被分批安置,他們低着頭,神情萎靡,顯然還未從戰敗的陰影中走出。然而,北淩的将士們卻對他們并無輕慢之意,在營地的士兵們一早便依命有序地搭建起臨時帳篷,為降兵們提供暫時的住所。營地内安靜肅然,秩序井然,降兵也分隊由數名精幹的北淩士兵看管,确保他們不會趁機作亂,盡管人數衆多,但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一如北淩國一貫的嚴明風紀與高效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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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疇一踏入營地,便遠遠看見了蘇北歌。他激動地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前,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
“孟小弟,你真是我北淩國的福星啊!此次大捷,你功不可沒,君上必定會重重賞你!”馬疇的聲音中充滿了激動與感激。蘇北歌被馬疇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吓了一跳,她僵直地站在原地,臉上微微泛紅,有些不知所措。但想想自己現在是男兒身,她隻好硬着頭皮,任由馬疇抱着。
“馬将軍謬贊了,此乃衆人之力,小弟不過略盡綿薄。”蘇北歌尴尬地笑了笑,輕輕推開了馬疇。
正當此時,遠處傳來隴嚴的呼喊聲:“馬疇!快來,有要事商議!”
“哎,這老隴怎麼那麼着急。”馬疇略帶歉意說道,“孟小弟,你先去休息,待會兒議事結束,我再去找你喝酒慶祝。”言畢,轉身匆匆離去。
蘇北歌環顧四周,發現營地喧嚣,卻唯獨不見那熟悉的身影。她随手攔住一名士兵,略帶急切詢問道:“請問,梁驷此刻何在?”
士兵恭敬作答,言辭間滿是敬畏:“回孟公子,梁将軍正率隊于後,想來不久将至。”
蘇北歌聞言,心中稍安,目光穿過人群,望向營地的入口處。不久,果然又有一隊騎兵歸來,為首的少年騎着戰馬,身姿挺拔,腰間的長劍在在夕陽的餘晖閃爍着微光,戰甲上斑駁的血迹訴說着剛剛經曆的激戰。他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微風輕拂,撩亂着他鬓邊的發絲,那輪廓異常分明的面龐在夕陽的映照下更顯清貴之氣。
蘇北歌凝視遠處的梁驷,周圍的喧嚣似乎都消失了,隻剩下那個逐漸清晰的身影。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在空中交彙,“踢踏踢踏”,馬兒踏過泥濘,濺起一片水花,少女的心中也随之泛起了陣陣漣漪。
梁驷朝她點了點頭,随後策馬向前。蘇北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臉頰绯紅,她低下頭,試圖隐藏那份難以言喻的情愫,雙手卻已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梁驷剛剛下馬,腳還未穩住,便有士兵前來傳令,“梁将軍,君上有請。”他微微颔首,隻能向蘇北歌投去一抹溫柔而歉意的眼神,随後快步向主帳走去。
蘇北歌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陣失落,正當她準備轉身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孟公子,随我來,君上也想見見你。”她擡頭一看,是計田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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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内的燈火搖曳,暖黃的光暈輕柔地灑落在每一個角落。當蘇北歌的步伐踏入,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梁驷的目光也不由地在她身上停留,随後又迅速收回,心中對她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面對衆多審視的目光,蘇北歌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恭敬地向梁穆行禮。
見蘇北歌到來,梁穆臉上浮現出和煦的笑容,他招手示意蘇北歌上前,聲音裡滿是贊賞與期待:“孟一,此次大捷,你功不可沒。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蘇北歌聞言,心中竊喜,雖然起初冒頭純粹了為了報恩而好意提醒,但确實算是間接促成了北蜀戰役的勝利,如今趁機提些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正當她欲開口之際,卻見計田桢搶先一步上前,提議道:“君上,孟一雖年紀尚輕,但此戰表現出色,智謀過人,不若賜其軍職,留在營中。”
此言一出,帳内衆人紛紛附和,馬疇也湊熱鬧地嚷道:“那這小兄弟就歸我麾下了,你們可别跟我搶!”
然而,蘇北歌卻感到一陣慌亂,她不想摻和到這些國家大事中,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她正思索如何開口婉拒,卻見一旁的梁驷輕咳一聲,為她解圍:“君上,我們不妨先聽聽孟一自己的想法,再做定奪。”
蘇北歌感激地看了梁驷一眼,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鼓起勇氣說道:“多謝君上的厚愛以及在場諸位将士的認可,但實不相瞞,鄙人志不在朝堂,亦不在沙場,平生隻願做個閑散遊士。此次相助北淩,純屬機緣巧合,況且我自知才疏學淺,且手無縛雞之力,恐怕難以勝任軍職之責。”
梁穆聞言,略顯失望,但并未強求。他點了點頭,說道:“你心意已決,寡人便不再強求。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願望,隻要我能滿足,盡管說來。”
蘇北歌微微欠身,眼中閃爍着急切與真誠:“君上,我确實有兩個請求。其一,我想尋找一個人,她名喚桑粒。她與我一同自南璃國而來,但在潼合山附近不幸失散,至今下落不明,我心中十分擔憂。”
“此人身上有何特征?”梁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