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驷微微搖頭,正色道:“于你而言是二次,于她,則是三遭了。”
蘇北歌不滿地嘟囔:“那第一次,我可是憑自己本事脫險的,怎能算數?”
梁驷也不在意,轉而問道:“話說,你那友人,可有線索了?”
蘇北歌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尚未有消息,此行東風,也是想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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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驷點頭,未再多言。此時,蘇北歌注意到梁驷今日穿着一襲素色衣衫,與往日風格迥異,顯得格外清雅,便不禁打趣道:“喲,梁兄今日這身裝扮,倒是别有一番風味。”
恒升一聽,趕緊輕拉蘇北歌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她這才意識到不妥,連忙收聲,心中暗責自己失言。
氣氛一時變得凝重,恒升适時打破沉默,“梁大哥,今夜之恩,我們銘記于心。但此刻形勢未明,我怕那些蒙面人會折返回來,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恐怕還難以應付。不知能否跟随您前往客舍,借住一晚?待明日進城後,我們再分開行動。”
梁驷默然片刻,終是簡短應了聲“嗯”,随後轉身,步伐穩健地穿梭于夜色籠罩的林間小徑,北歌與恒升緊随其後,三人身影在月光的斑駁下拉長又縮短。
客舍内,燈火通明,一片溫馨甯靜。梁驷與門房低語幾句後,便領着二人至一客房前,輕輕推開門扉,語氣淡然:“今夜,你二人便在此安歇,我去找其他同行人合宿。”
蘇北歌與恒升對視一眼,連忙緻謝:“多謝梁大哥。”
待關上房門後,恒升望向蘇北歌,這才解釋道:“北歌,月餘前,北淩國的老國君獻王駕崩。如今國喪方過,梁大哥身着素衣,正是對先君的深切緬懷。”
蘇北歌輕拍額際,懊惱地道:“我竟未曾留意,真是失言了。”她心中回想起北淩軍營中的種種,愧疚之情更甚。她猜測梁驷與北淩王室多少有些淵源,且他對老國君更是敬若神明,如今獻王去世,他定是十分難過。
恒升見她神色黯然,溫言安慰:“北歌,你非北淩之人,不知此事亦屬常理,無須太自責。況且,年初北淩國已把巴蜀兩國全境收入囊中,想來老獻王在去世前,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頭大事。”
蘇北歌從懷中取出一枚虎形玉佩,輕輕摩挲,那是獻王贈予她的。如今她凝視着玉佩上的雲紋,老人的面容在記憶中漸漸清晰,雖然他面容總是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但那日将玉佩遞給她時,臉上卻顯露出一絲慈愛。
她擡眸問道:“如今北淩新君何人?”
恒升答道:“梁稷,乃原太子,現稱襄王。”
看着恒升應答如流,蘇北歌有點驚訝,笑道:“沒想到你竟會留意這些事情,我還以為你在丹邑光顧着練武了呢。”
“這已經是習慣了。”恒升望向窗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阿奶在世時,除了督促我勤學苦練,還常常叮囑我要放眼天下,關注時局,定不能困于眼下瑣事。”
蘇北歌聽了,不由對恒升的阿奶産生敬意,“這該是什麼樣的老人家呀,眼界和格局都如此大。”
恒升繼續道:“以前家中人提過,阿奶年少便入宮侍奉,直至我出生後方才返鄉。那段宮廷歲月,讓她見識了諸多人與事,自然看待東西要長遠一些的。”
言罷,恒升已為北歌鋪好了床鋪,自己則打算在地闆上将就一夜。蘇北歌見狀,立刻阻止道:“恒升,我們在丹邑前,不是常同榻而眠嗎?怎的如今這般生疏?不願意跟我睡了?”
恒升聽她這麼一說,耳根子瞬間紅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如……如今不同了。”
“有何不同?”
恒升低頭,聲音細若蚊蚋:“那時,我不知你是女子。”
蘇北歌愣了一下,随後望着恒升,大笑了起來:“你小小年紀,竟也設下男女之防了?”
恒升更加窘迫,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蘇北歌心生逗弄之意,但轉念一想,早些讓他注意也是好的,免得到時候鬧出笑話。
“罷了,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也不勉強你。”說罷,蘇北歌将被子從床上移至地闆,對恒升道:“地闆硬,你墊着睡。”
恒升連忙推辭:“不可,夜裡涼,你需蓋被。”
“現下炎熱,夜裡無風,不用的。”她頓了頓,望向恒升,又故作吓唬道:“你若執意搬被上床,我便将你一同拖來。
恒升一聽,慌忙将被子鋪回地闆,并順勢躺了下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又惹得蘇北歌發笑,笑聲輕盈,如同山間清泉叮咚,在這不大的空間裡悠揚回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