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蘇北歌驚訝地重複道,“他們為何能如此自由地進出湛山國?”
“這正是湛山國與其他關内國家的不同之處。” 蔺少一繼續道,“我想你之前也在晉城外也看到過類似的場景。不同的是,晉城的外來者在入城時,都會經過嚴格的勘問和财貨搜查。”
蘇北歌點了點頭,她想起了當初确實在出示完身份符節後,城門守衛看得格外仔細。自己持有的是蘇家的經商憑證,放行相對寬松。而恒升手上的是當時北淩國普通農戶的身份符信,被盤問的時間要略長些。
“确定能否留在晉城的标準,實際上是财富的多寡。财貨總值達到五千金以上的人,才有機會向晉城官府申請更改戶籍冊,因而真正能在晉城安居樂業的,多是那些原本就擁有充裕财貨的富商或老世族。而那些未能達到标準的流民,不是被送往指定的郡縣,便是被留在城外的營地,租田耕種。即便能進入城中,幹的也都是一些下等的活,然而他們耕種、買賣繳納的稅錢,卻很好地充盈了晉城的官庫。”
“原來如此。”蘇北歌恍然大悟,感歎道:“難怪晉城能成為天下聞名的康樂大都,原來是非财貨殷實無以安居呀。東風國這樣的國策,真是把國民和非國民的錢都掙盡了。”
“我早就同你說過,東風國的那位齊丞相,可不一般。”
蘇北歌沉思片刻,又靠近了一些,“你剛說的湛山國對流民寬容,怎麼個寬松法,難不成人人都可以在此安家?”
“你别看這湛山國小,但心胸卻大。”
蔺少一指着遠處那井然有序的村落,繼續解釋道,“看,那些村落,都是湛山國專門為流民搭建的。雖然他們暫時居住在城外,但湛山國卻給予他們與城内百姓同等的待遇。隻要他們在這裡居住滿三年,并且繳納了象征性的十錢,就可以向官府申請轉為湛山國的正式戶籍。”
蘇北歌驚歎,“十錢?那豈不是太容易了?現在一石糧食都得三十錢呢。這湛山國的收容政策,确實堪稱仁慈。”
蔺少一笑了笑,“不過,湛山國的命運卻并非一帆風順。亂世下,周邊的大大小小國家對湛山國都虎視眈眈,近二十多年來,它曾兩度遭受滅國之災。幸得玄門派人保護,抵禦外敵,并扶持王族血脈以複國,才使得湛山國得以延續。”
蘇北歌皺眉,目光中盡是疑惑,“玄門,為何要如此費心費力地拯救湛山國?難道僅僅是因為它收容難民的大義之舉嗎?”
“玄門行事,自有其深意。湛山國收容難民,确實是大義,但并非玄門出手的唯一原因。”他停頓片刻,仿佛在醞釀接下來的話語,“還有一個原因,你可能想不到。”
蘇北歌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她緊緊盯着蔺少一,等待着他的下文。
“穆夏,其實非穆門主本名,她原是穆姓姬氏,是湛山國的後代。”
蘇北歌的眼睛驟然睜大,她從未将穆夏與湛山國聯系在一起。原來她的出身和經曆,竟超出她想象以外的複雜。但很快她的眼神就黯淡了下來,自己,卻再也沒有機會與她對話了。
*
蘇北歌一行人并未在湛山國多做停留,在城内留宿了一夜,次日便匆匆上路了。
臨近岚州的地界,人煙變得稀少,天氣也越來越寒冷,周圍幾乎沒有客舍。所幸的事,在夜幕降臨之前,他們找到了一間廢棄的空院子,可作為暫時的栖身之地。
院子雖然破敗,但勉強可以遮風擋雨。顯然,這裡的主人已因戰亂而遷徙他處,内裡已搬空,隻留下了這座空曠而寂寥的院落。
深夜朦胧,蔺少一卻突發興緻。他于後院的一處林間空地生起了火堆,拉住蘇北歌過來,美其名曰:月下一壺酒,快活勝神仙。
酒興正濃,蔺少一輕輕晃動着手中的酒壺,玩笑般說道,“孟一,若是我将這酒壺置于空地之上,你是否能将其憑空移動?”
蘇北歌聞言一怔,瞬間領悟了蔺少一話中的深意,她擡頭看向蔺少一,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蔺少一,你果然聰明。”
蔺少一解釋道:“那天在學官,我恰好站在門外,無意中聽到了你和風先生的談話。再加上後來發生的事情,我自小也看了不少野書,因而雖未親眼所見,但也能猜出幾分。”
他用充滿好奇的眼光看着蘇北歌,“所以,巫人真的有那麼神奇嗎?”
蘇北歌凝視着火焰,“其實,我并不覺得自己的能力有什麼特别的。無非就是一些雜技般的玩意兒,比如能夠通靈聽到一些動物的聲音,運氣好的話能召喚方圓之内的動物,還有測算氣象變化。”
蔺少一皺着眉頭,雙眼中閃爍着不滿,“那還不算有意思?這能力若是我也有,必定能大顯身手,攪動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