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早上好。”剛調運法氣的春花見淩瀾現身，随熄去法氣，聽淩瀾交代。

“今日怎麼不在殿中看書？”淩瀾柔聲細語，“那些上古符紋盡數研究清楚了？”

“理論上講是搞清楚了，但實際應用起來如何，還得練過才知道。”春花坦白。

“很好，那我們現在再練過。”話間，淩瀾已退去披風，任其自行折疊成一小方，鋪于花甸之上。

“我不想麻煩您。”春花自知無法與淩瀾抗衡，不想讓他再度對自己失望，“您還是讓我自己琢磨吧。”

春花怅然若失的神情看得淩瀾心疼，“我今早休息，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就當是請你幫我打發無聊時光罷。”

春花目光遠移，落在花叢中淩瀾剛解下的披風上，心下思慮，想他天色未亮便匆匆往外趕，怎麼都不像是要休息的樣子。原來他對自己的學業竟這般上心，也由此可想而知，上次看到自己連他一招半式都抵擋不住時，他該有多失望。

“春花？”淩瀾見春花眼眶泛紅，生怕她對上次陪練之事心有餘悸，趕忙道：“還好嗎？”

望着淩瀾小心翼翼的模樣，春花重振精神，想她即便不為自己奮鬥，也該為淩瀾這些年對她的栽培拼上一把。

“那就拜托您了。”春花語氣铿锵，體内法氣已在說話之餘如磅礴海浪般運轉起來。

淩瀾大喜，卻沒有調動體内半分法氣，心中隻一遍遍默念着：“不能太較真，以免打擊她，又不能太敷衍，免得被她看出破綻，覺得自己不尊重她。”

分神之際，淩瀾頓覺五識盡失，腦中思緒陷入一片空無。

站在淩瀾對面的春花兩鬓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她憋得發紅的皮膚上，緊咬的牙關緻使她下颌繃出銳利的線條，通紅的脖子兩側青筋浮現，胸前顫抖的雙手緊緊攥着一訣。

隻召喚出這一項春花自創的帶有些許上古符紋的默術，已經耗去她近乎九成法氣。她深谙此番施展能一舉成功的原因，并非因她技藝超群，而是在于淩瀾剛才分神且毫無防備，否則，即便她使出全力，也不能碰觸到淩瀾半分靈魂力量。

此刻，春花隻能依靠所剩無幾的力氣艱難地維持着默術的運行。就在此之意念與彼之靈魂逐漸融通之時，埋藏于淩瀾靈魂深處的記憶碎片如斑駁光影般浮現于春花眼前。

“吆，這不是淩瀾同學嘛！又在這裡刻苦練習法術呢？這麼沒日沒夜的練習，幾次實訓測試成績還是倒數，真是看得我們心酸不已啊。”

“話說，這些基礎法術有那麼難嗎？我們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通過實訓測試了呢。”

“要我說，淩瀾，既然你越練越差，還不如不練呢，否則你再這麼練下去，搞不好連一年級升學考試都考不過去了。”

“留級倒不至于，畢竟他理論測試成績次次滿分嘛。不過，想成為一名優秀的禦魂師可不是隻靠背書就能實現的。”

“淩瀾，聽我們好心一勸，你這種水木雙屬性混雜的生靈就别妄想成為法術大成者了。畢業了之後，靠你那聰明的小腦袋瓜幹點小營生，豈不比當禦魂師輕松多了？”

“人家可是敖義院長的兒子，若是未來做不了禦魂師，豈不是連院長先生的臉都要丢淨了。”

“你一說院長先生，我更覺得心酸了。院長先生一定也對淩瀾失望透了吧，看他平時都不怎麼管教淩瀾，任淩瀾自甘堕落呢。”

操場一隅，一年級學生淩瀾默默練習着一些基礎法術。入學至今，盡管他練習每一種法術的次數幾乎都是其他同學的數百倍，可他練習的成果卻不達别人一半水平。

幾個一年級同學從苦練的淩瀾身後路過，毫不避諱地陰陽怪氣讨論着。

“滾！”淩瀾聽的心煩，冷眸刺向背後幾個小孩。

淩瀾雖年紀小，性格卻是出了名的冷漠，煞白的臉色總讓人一望膽寒。

幾個小孩被淩瀾吼得生怯，着急忙慌地沖淩瀾吐舌頭做鬼臉，而後忙不疊地跑開了。

淩瀾回過頭去，面對着操場厚實冰冷的深灰色石牆，心緒再如寂靜的湖面，毫無波瀾。

淩瀾自小就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水木雙屬性兼備的身體特征并沒有讓他在法術修習方面獲得更多驚喜，反而成為他能力提升過程中最大的阻礙。母親的過早離世，父親的忙于公務，令本就迷惘的淩瀾更加無助。

為了更好的照顧淩瀾，敖義幾番思慮之後，決定讓淩瀾留在禦魂學院，主修木系法術。敖義自然對淩瀾的學業情況了如指掌，但他很少直接指導淩瀾，而是常送一些書庫和市面上少有的書讓淩瀾去讀，并且要求淩瀾務必将書中内容參透。

至于淩瀾在法術實訓方面存在的問題，敖義似乎從來不着急。他總會淡然地對淩瀾說：“孩子，我總相信，勤奮和踏實不會欺騙你。”

入學後的大半年裡，淩瀾做到極緻的勤奮和踏實，但他并沒有收獲應有的成果。他也曾懷疑父親的話，更懷疑自己的能力。然而，在經曆過一次次失敗後，他終是變得對未來無所謂了。

操場裡，小小的淩瀾淺淺歎氣，重新調動法氣，對着那死氣沉沉的石牆，繼續練習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