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一左一右牽着兩個孩子,剛一進門沒多久,兩人分别乳燕投林,都回到了媽媽的懷裡。
陳千秋頓覺輕松。
果然還是不喜歡帶孩子呢。她隻能短暫地扮演慈祥的奶奶。
這兩個小小的、稚嫩的生命,身上流淌着她兩個女兒的血液,出落得無比可愛,但是隔代親這種事情卻并沒有在陳千秋身上産生,更多的還是愛屋及烏。
對孫輩的喜愛,遠遠不及她對兩個女兒的愛。
雖然一直有關注外界的生活,但工作的環境已然自成一個世界,其中運行的規則獨立且完整。
陳千秋隐隐綽綽地知道這些年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要她想知道,無數人都願意為她解決煩惱。小杏也總是不吝于和她分享。可遙遠的距離好像太難克服。
一切都變得淡淡的。
除了她對女兒切實的愛。
陳之杏看了眼不遠處的妹妹,還是像小時候說悄悄話那樣,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已經見過你的小孫女了吧?是不是和小妹小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是很像。”陳千秋笑了笑。
“當初小妹還不肯承認呢。”陳之杏嘟囔道,“還是媽你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來了!”
也不算看出來。
陳千秋如實道:“我請人幫忙做了親子鑒定。”
“啊那媽媽你……”陳之杏噎了下,“還真是手眼通天。”
總之,怎麼都要誇一下的啦。
陳千秋哼笑一聲,指尖點了點她的腦門:“小文盲。”
“不過說到鹽鹽……”陳之杏吞吞吐吐,有些猶豫地問,“那你知不知道小妹她之前——”
陳之椒回來之前的那些事情,聞天也找人去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多是無功而返。陳之杏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她遵紀守法開朗活潑的小妹妹,短短幾年裡怎麼就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打架揍人樣樣在行,攀着九十度垂直的牆磚都能飛檐走壁。
雖不至于讓她感到陌生,但每每想起陳之椒在外獨自度過的那些歲月,她都想落淚。
“我不知道那些。”陳千秋偏過頭,好像不太感興趣似的,“别問了。”
陳之杏擡頭一看,隻見陳之椒單手抱着陳琰,朝着她們倆走了過來。
陳之杏知道陳之椒耳朵靈,當下也不問了。
她笑嘻嘻地搭上陳之椒的肩膀,“椒椒剛才還一直念叨媽呢。現在怎麼表現的這麼害羞?一句話也不說。”
“媽。”陳之椒像是硬邦邦的機器人,吐出來的每個字都透着十足十的生硬,“好久不見。”
兩個人機湊在一起是會釀成災難的……
陳之杏頓時一激靈。她看着妹妹冷漠的小臉蛋,餘光又捕捉到陳千秋臉上如出一轍的冷淡,在阿姨們樂呵呵的目光裡,聽見陳千秋的回應——
“嗯。好久不見。”
同樣硬的像塊冰。
暑氣還沒完全散盡的季節,她居然感受到了一絲絲冰涼。
“……再多說幾句嘛。”陳之杏搓着蔡卓然的胳膊,像是在不自覺地模仿鑽木去火,小聲說,“兩位可以表現得稍微親熱一點啦。”
陳千秋給了大女兒一個眼神。
陳之杏從中品出了警告、為難。又或者她媽媽什麼都沒有表示,這一切隻是她一人的妄想。
陳千秋回憶着前面幾十年的人生經曆,從大片的試驗和數據中剝離出名為“人情世故”的部分,勉為其難地抛出一個問題:“最近過的怎麼樣?”
小人機回答:“挺好。”
“椒椒……”陳之杏眼巴巴望着她。
陳之椒也問:“媽你想我嗎。”
陳千秋說:“嗯,挺想。”
姜還是老的辣。
陳之椒想,她媽媽比她多說了一個字并一個标點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