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呢?
“你究竟是誰?”譚嶺說,“我憑什麼相信你?”
她擋在陳之椒身前,像一隻威武的大型犬,忠心耿耿地守護着身後的人。譚嶺死死盯着哈特小小的身影,仿佛注視着一個危險的怪物。
“還是等她醒了,讓她自己和你解釋吧。”哈特靠近司融和陳之椒交疊的手,把自己的爪子也放了上去。
她看出副官女士想要阻止她。但是好在,這兒是她的地盤。
對哈特來說,心智堅毅的人會更難控制。譚嶺一直很警惕,哈特沒辦法像影響其他人一樣影響譚嶺,頂多能讓她在藍金的影響下無法動作。
哈特渾身散發出淡紫色的光暈,她補充道:“如果陳之椒有那個耐心。”
·
回憶起一切的哈特用淡漠的聲音說:“如果司融不把自己的面罩讓給别人,你不在山崩之前扛着三個人跑,或許一切都不會發展成今天這個地步。”
她透着顯而易見的怨念。
能夠獨善其身的兩個人淪落成全場最狼狽的家夥,甚至還連累了她。
現在,他們三個帶着一個小的,在異世界漂泊不定。
“沒有如果。再來一次也是這個結局。”陳之椒根本沒辦法看着隊友到在眼前而無動于衷。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陳之椒摸了摸下巴,“你是怎麼救我們的?用藍金麼?說實話,我不太明白。”
回憶起往事不過瞬息。哈特徹底換了一副性格,在陳之椒面前不再眼淚汪汪地喊主人,這讓陳之椒松了一口氣。
哈特默了默,望向陳之椒的眼神直白到能夠讓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感到刺痛。
說不清是帶着鄙視還是不情願,哈特慢吞吞地問:“你想聽?”
“聽。”陳之椒答。
哈特:“真的想?”
陳之椒不耐煩了:“别讓我抽你。”
“好。”哈特立馬繳械投降,“我盡量用你們人類能夠理解的方式表達。鑒于在這個世界裡,你母親在研究物理上頗有成就,你應該聽說過‘多重宇宙’吧?”
陳之椒:“對于人類這一種族,知識理論不通過母嬰傳播。”
“是這樣麼?”哈特恍然大悟,“好吧,沒聽說過也不要緊。我們可以先引入一個概念,在現代物理中,它稱其為‘波’。”
“而衆所周知的是,光是一種電磁波。”
陳之椒總算知道哈特為什麼要反複确認了。這堂物理課來得突然,陳之椒耐着性子聽了幾句,這些理論和藍金聽起來八竿子打不着。
聽着哈特滔滔不絕地從電磁波講到光電效應,陳之椒看了眼時間,皺緊了眉,第一次打斷:“現在,忘掉我媽是個物理學家這件事情。你已經浪費了我三分鐘時間。忘掉光電效應、幹涉條紋和雙縫幹涉實驗——”
哈特回憶了一下腦海裡的教案,詫異道:“咦,我還沒開始講雙縫幹涉實驗。你怎麼知道的?”
陳之椒不想再重申一邊她接受過義務教育的事實,并且成績幾乎永遠是全A。
“我隻是不明白你要說的和量子物理有什麼關聯,哈特。你的意思是我們幾個現在處在平行宇宙裡?”陳之椒略過了哈特的問題,垂眸思索起來。
“這個世界和我本來的世界截然不同。這裡還有陳之杏,有我的媽媽和爸爸。”陳之椒忽然問,“可是我來了……那麼哈特,這個世界原本的陳之椒呢?”
“我并不清楚她在哪,又或者說,這個世界是否存在一個‘陳之椒’。”哈特說。
“你和司融瀕死之際,我依靠藍金的能力将你們送進了這個平行宇宙裡。我隻能告訴你,它是經過挑選之後,最适宜讓你們養傷的世界。”
陳之椒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那裡很光滑,沒有凸起一塊多出來的器官。在這個世界,她是一個沒有腺體的普通女性。
一個令陳之椒難以接受的猜測從腦海中浮現:
她擠占了原本屬于另一個“陳之椒”的身體。
“我猜你可能想偏了。”哈特冷不丁說。
“你就是你,司融也就是司融。”哈特說,“你可以将其理解為我給你和司融報了一場異時空旅行團。在這個旅行團裡,你們得遵守旅行團的規則,才能勉強被接受進入。另一個世界的科技不被允許在此地披露,于是你們失去部分記憶。這個世界的人類隻分為女性和男性,因而你們也得入鄉随俗。”
“我雖然不清楚原本的那個‘陳之椒’和‘司融’在哪裡,但我能确定這具身體隻屬于你。”
聽完哈特的話,陳之椒沉默了一會兒。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說法,但她仍舊不知道原來的那個‘陳之椒’究竟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陳之椒想起陳之杏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流出的那些眼淚,整個家裡都因為她這個突然出現的失蹤人口震動。
他們現在的幸福,是建立在她就是那個“陳之椒”這一基礎上的空中樓閣。
半晌,陳之椒對哈特說:“謝謝你。”
“謝謝你救了我和司融。”
過了一會兒,哈特才回應道:“好了,煽情的話少說。”
她有心繼續說下去,但陳之椒忽然動了,伸手把藍金藏進口袋裡。
她站了起來,随後身後就撲來一陣濕潤的香氣,陳之椒和人抱了滿懷,問他:“隻穿了這麼多,冷不冷?”
司融搖頭,說:“你怎麼一直坐在客廳呀。”
洗完澡之後,他身上叮呤當啷的小飾品全都摘了下來,抱起來是軟乎乎的。
陳之椒:“就要回房了。”
她在司融身後做了個手勢,話都懶得講,示意哈特撤退。
好不容易醞釀出的一點感動在哈特心中迅速潰散。她受不了眼前的兩個人,隻要湊在一起,就會形成一種旁人融不進去的無形屏障。
記憶裡這種時刻實在太多,哈特冷靜了一會兒,提醒陳之椒:“如果不想讓他知道的話,就别讓他碰藍金。多少能瞞一段時間。”
陳之椒答了一聲。
哈特不知道這聲應答裡究竟代表着何種含義。她也不想過問。
終究是他們倆自己的事。
哈特隻是不太滿意這一次戛然而止的夜談,她想說的話還沒有全交代完。
哈特跳下沙發,獨自走在光可鑒人的地闆上,毫無征兆地停住了腳步。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陳琰的臉。
陳琰才那麼小,合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