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心頭梗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險些站不穩。
瀾海警惕地将她推到後面去,往前走了幾步,彎腰碰了碰那具屍體,沉默了下,說:“是曦光。”
若非氣息經脈都完全一緻,怎麼能騙過雲浮。
雲浮胸膛起伏不定,後背又逐漸透出一層冷汗,顫抖道:“她怎麼……怎麼會這樣?”
瀾海往周圍看了看,很慶幸自己沒有帶弟子來:“先帶她進去說。”
雲浮平定情緒,點點頭,率先去撿起那顆眼球。瀾海沒來得及阻止,瞪了她一眼,轉去抱起曦光的身體。
兩人在山門邊上的崗哨屋裡停下,瀾海将曦光放在屋内的床上,回身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問:“南海那裡如何了?發生了什麼?”
雲浮抿了抿唇,嗓音幹澀道:“南海淪陷了,駐守在那裡的同袍和曦光師姐……都陣亡了。”
瀾海眉頭緊皺,深深吸了口氣,緩慢吐出幾分痛意,面上鎮定,又問:“你遇到曦光是什麼情況?”
雲浮簡單講完,接着道:“曦光師姐告訴我,那東西往凡間去了,我不确定情況如何,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南海鍊接東原和西山,都有大門派鎮守,我想回來尋求支援應該來得及。”
瀾海邊聽邊檢查桌上的“眼球”,眉頭越皺越緊,片刻後她道:“這東西也許是幾十年前的大妖,紅女。她的能力主要是窺視,你的記憶怕是都被她看了個幹淨。”
她說着,手心凝聚一團靈力,将眼球包裹,微微用力便将它徹底捏碎。
碎裂的眼球内是一陣猩紅的霧氣,絲線一般飄浮在空中,竟是迫切地想往雲浮身上鑽。
瀾海眼疾手快地揪住它往後一撇,雲浮也順勢往後退了退,望着瀾海微怔。
幾十年前,其實算不得久遠,也養不成一個無人能敵的妖,怎麼就能讓那些同袍連同曦光在内,盡數陣亡了呢?
瀾海道:“紅女生前隻是個凡人,憑借一身怨氣修得妖力,除了讀心的本事麻煩些,她自己本身沒什麼意識,隻是被人豢養的武器。導緻南海淪陷的絕不可能是她。”
雲浮的年紀算不上大,也才二十來歲而已。她根骨絕佳,悟性極強,又一心修道,對許多事情了解的并不算深。瀾海便仔細跟她解釋:“凡人靈識脆弱,如果不是受過極大折磨,亦或是特殊體質被有心人利用,死後是不會輕易凝結出靈體的,一旦出現,隻可能是被人利用做了沒有意識的一把刀。千百年前,凡人的魂魄輪回本是有專人進行守護的,不過自從黑洞出現,輪回司坍塌,大家自顧不暇,輪回之事遲遲無人接管,那之後就出現了許多凡人怨魂。紅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突然現身,人為操控的可能性很大。”
瀾海眉頭皺了下,厭惡又頭疼:“曾經我們的先祖也都是凡人修煉而來,一遇災禍,不想着如何保護他們也就罷了,反倒利用這些無辜的凡人胡作非為,真不怕哪天遇見一道天雷送他們去見先祖。”
雲浮抿了抿唇,看向一邊曦光的屍首,心頭也難得生出幾分怨憤。如果是為平怨魂戰死,她雖無力卻也隻能認,可她的師姐,她的同袍竟都死于自己人操縱,如何甘心。
她深吸口氣,手握成拳,死死壓抑着情緒,問:“所以,南海的淪陷很有可能是修士作祟?”
瀾海沉吟片刻:“至少紅女是的。”
她頓了頓,又道:“這些年來,黑洞裡還是第一次出現凡人怨靈,不知道凡間是否已經淪陷……不過至少說明當年制造出那些怨靈、利用紅女胡作非為的人很可能再次出現了。飛泉,你等下就動身去往凡間,查清紅女與這件事的關系,确保凡間安甯,如果可以,最好能揪住幕後之人。”
凡間和修真界有時間差,雲浮倒是不擔心自己離開太久會耽誤戰況,但她對人間也實在不熟,想了想,問道:“可我并不懂凡人規矩……”
瀾海沉吟道:“我給你聯系輪回司道友的方式,屆時若有疑問,尋輪回司的人即可。”
雲浮詫異道:“輪回司?不是坍塌了嗎?”
瀾海無奈:“人間秩序不能不管,當年凡人怨靈多次作亂,前輩們隻得商量着,讓各門派出一位道友接替輪回司工作,不然隻凡人怨魂就夠我們頭疼了。”
她拿出一塊玉質令牌:“這一代的輪回司守衛,是曦光。”
雲浮沉默下來,接過那塊牌子,指腹擦過中間的凹痕。
瀾海手指一轉,就将空氣中逸散的紅霧引了過來,編織絲線般擰成一團,揮手放置在玉牌之上。紅霧如水般融了下去,她道:“它會給你引路,在此之前,曦光的輪回司職位也由你接任,他們會配合你的。”
雲浮接過玉牌,微微用力按壓,眼前浮現出一張路線圖,一條細小的紅線在其中掙紮遊竄。她認出那是南海的邊緣,想來紅女還沒有突破其他同袍的封鎖,沒來得及去往凡間。
她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師姐,我能帶走明若風嗎?”
瀾海愣了下:“嗯?”
雲浮:“鏡靈會淡化宿主感情,我想帶他出去走走,多看看,也許會有用。”
瀾海皺眉,不太認同:“會不會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