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禮。
雲浮也微微怔了下,有些猶豫是不是自己認錯了。她低頭看了看閃着靈光的玉牌,也正好此時對方看到了她。
“呦。”話一出口,他似乎意識到不對,忙端正起來,低眉順目,溫潤平和,是最招人親近的那副模樣,“在下輪回司白眠鶴,見過玄天宗——”
他卡了一下,不确定道:“曦光道長?”
雲浮臉上笑意淡了些,抿了抿唇,擡手行了個禮,輕聲道:“曦光師姐已經故去了。我号飛泉,你随意稱呼便可。”
白眠鶴忙道了句節哀,又客客氣氣地笑了起來,臉頰邊有個淺淺的笑渦,能看出來性格很活潑:“哎,那飛泉道長有什麼事就隻管吩咐,在下一定随叫随到。”
雲浮道:“也不必如此。”
白眠鶴又看一眼明若風,客客氣氣叫了聲小道長,這才道:“無妨,凡人靈體衆多,真是一刻也不得閑。專程為您服務可自在得多了,還得是我手快,跟那麼多人手頭搶來的這份清淨。”
雲浮:“……”
明若風冷不丁開口問道:“不是說死有不甘、含恨帶怨才會生出靈體麼?”
白眠鶴歎口氣,道:“可凡人朝生暮死,又有太多不幸,生前死後都未見得能如願,意難平也是常有的事了。”
雲浮沒應聲。
她在觀察。剛才玉牌大放靈光時,她以為是輪回司的人到了,現在細細一看,才發現那根紅線已經到了附近。展開地圖投影,更能見它就在附近徘徊。
為何不現身?為何沒有動靜?
她悄無聲息引出佩劍,壓低聲音道:“小心。它來了。”
話音剛落,像是有什麼被驚動了一般,周圍突然狂風大作,尖利的嚎叫刺痛耳膜。有人聽見動靜,從營帳裡探頭出來,幾乎瞬間就捂着耳朵癱軟下去。
雲浮面色一變。
她沒想到幾乎隻有本能的紅女一出現不是想法逃竄去人間,也不是暗算攻擊她,反而是擴大範圍,将所有人都攏進去。
周圍盡是普通修士,她不得不臨時改換誅殺為主的計劃,憐青锵然出鞘,挾着淩厲的風聲疾速升入空中,刹那間展開一道淡青色屏障,将周圍的營帳盡數包裹進去。
雲浮将二人往身後一推,一紙鎮符隔絕了所有音波,随後指尖一劃,空中的憐青随着牽引下落,被她握在手中。
屏障隔絕了刺耳尖利的聲音,雲浮短暫松了口氣,又揮劍切斷空氣中不知不覺擠進來的紅絲,腳尖一點,循着那股氣息追去。
紅女的目的果然是附近的時空裂隙。
在那條幾乎看不見的半透明光暈前,站着一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她身量不高,身材豐腴,聽見動靜回頭時,雪白的臉竟像個女童般稚嫩青澀。
待她轉過身來,雲浮才望見她的衣服竟然是火紅嫁衣,微微怔住。
那女子的神色在見到她時驟然冷厲起來,聲波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這并不難抵擋,雲浮立刻提劍想要趁機将人制服,卻聽身後傳來幾聲清脆的“咔咔”聲,她忙引劍刺向紅女,同時回頭,果然屏障已經裂開了。
怎麼會?
她來不及多想,三兩下結印,揮手加固屏障,先将衆人護下,等再回頭,憐青已經同紅女一起消失了。
雲浮微微怔住,半晌,長舒一口氣。
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多思多慮,雲浮轉身回到明若風二人身邊,飛速道:“紅女闖進人間了,我引憐青去追,許能攔住一二,但是……”
她頓了一下,聽見周圍斷斷續續響起的痛苦呻/吟,咬咬牙道:“若風,你留下,向宗門傳信,叫師姐派人來照顧他們。”
“我先去追,”雲浮對這次意外有些頭疼,好在還能控制,“勞煩白道友替我照顧徒兒了,事态緊急,今日就此别過。”
她語罷也來不及等兩人回應,轉身就走。
時空裂隙的落點往往不隻是某個位置,而是好幾個小範圍,去哪都有可能。好在雲浮可以感應憐青的存在,她順着指引而去,走過一條黑暗的隧道。
盡頭是個明亮的圈狀光幕,雲浮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道深粉色的紗幔,甜膩的香氣撲面而來。再往前,昏暗的屋子裡暧昧的燭光輕輕晃動,一把碧青色的長劍氣勢洶洶,幾乎橫劈開整間房子,直直釘在一人身上。
憐青銀白色的劍身染上鮮血,順着其上花紋滴滴答答下落,已經在地闆上積了一個小小的血水窪,凝固發黑的血迹覆了一層又一層鮮紅。而劍尖的盡頭,紮穿了一條棗紅色的布料,順着衣服往邊上看,屍身一側跪坐着一個少女。
她的衣服被牢牢釘在那裡,因此不得不與屍體近距離貼着,此時她面如金紙,瑟瑟發抖,眼神都渙散了許多,顯然是被吓破了膽子。
雲浮面色微微變了變,來不及去想發生了什麼,忙快步上前俯身捂住她的眼睛,随後順勢蹲下,揮指引憐青回來。
那把劍便迅速縮小,周身散發出淡淡靈光,被它固定住的男人猛地落地,發出‘砰’一聲巨響,那少女又抖了下,雲浮忙将她抱緊,在她後背輕拍着安撫。
憐青溫順地落在雲浮身側,銀白色的劍身如新雪一般剔透,沒有留下半分血污,雲浮表情凝重地将它收回,又望向懷中幾乎要暈厥的少女。
紅女為何不在此處?
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