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也知道自己疏忽,很快走到她身側,歉疚道:“是我思慮不周,你不必怕,我會保護你。”
她說着,引憐青出鞘,遞給金盞道:“你拿着,它會保護你。”
金盞一愣:“那你呢?”
雲浮道:“我自有應對的辦法。”
金盞皺眉,空出的手接過憐青,擡起手臂離自己懷裡的鬼嬰遠了點,然後擡頭,看雲浮的眼神有些古怪:“你這麼強啊?紅女也不是對手?”
雲浮道:“不敢當,自保足矣。”
金盞低下頭沒說話,腳步又快了些,雲浮趕緊跟上,等到路兩旁的屋子漸漸少了,成了一條筆直平坦的大路時,被黑雲遮住半邊的建築才寸寸映入眼簾。
……它已經塌了一半了。
一座并不算高大的府邸,建在高高的門樓上,連帶着城牆也塌了一半。青磚紅瓦碎了一地,雜草青苔早已蔓延,黑乎乎的焦痕爬了滿地,一直到雲浮腳邊。她垂眸用腳尖碾了下,踢開的一片青苔下是酥脆的觸感……是火燒。
還不等她多加思考,忽而一道疾風夾着充滿怨氣的厲嘯向她襲來,雲浮本能将金盞推開,反手一擋,看清了來人。
對方生着一張稚嫩的臉,瞳孔空洞無聚焦,眼神卻帶着野獸般的兇狠,五指成爪抓向她的胸膛,一擊被格擋,就猛地一低頭,張口就咬。
雲浮立刻抵住她的下巴一叩,提膝用力一頂将她頂開,在側身時伸手一劈後頸,紅女便不受控制地失重滾落在地。
她滾了兩圈,情緒失控,抓住地面厲聲嚎叫起來。
雲浮後退幾步,被這音波刺得頭疼腦脹,隻覺無奈。這就是對手隻有本能的壞處了,一近身就成了肉搏,張口咬人就罷了,沒咬到她還委屈!
紅女的能力是窺探,她自己的實力并不強,隻要不跑就能收。雲浮後退半步雙手一合,指尖轉動,靈力迅速傾瀉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團圓光圈,層層下壓,将仍在尖叫打滾的紅女套住。
這過程中,她沒有任何動作,于是雲浮明白,紅女身後的人已經舍棄她了。
意料之中的事,雲浮并不在意,手腕一轉就要将她收起來,忽然聽到一聲尖叫,下意識回頭,隻見金盞抱着憐青瑟瑟發抖,眼裡含淚,靈劍散發着幽光将她罩住,然而她仍是臉色慘白、滿面驚恐。
雲浮下意識道:“若是怕,就躲到後……”
話音未落,她忽然感到周身氣流有細微的變化,立刻閃身躲避,那道小小的黑影撲了個空,扭過身子轉向她,呲牙咧嘴地嘶嘶低叫着。
是鬼嬰。
雲浮眉頭一挑,頗覺稀奇。雖說她還沒有完全信任金盞,卻也沒想到這姑娘說的話假成這樣,也不知道摻了多少水分。
她沒有急着動手,扭頭看向金盞,想看她能不能管管,然而一擡頭卻不見人影。
雲浮微微一頓,立刻抽出兩張定身符,躲閃間在鬼嬰和紅女撲過來的時候依次拍到它們身後,在定住它們的一瞬間,空氣似乎安靜下來了。
仿佛風都在空中停住,空氣變得粘稠起來,雲浮隻覺得周身每一寸皮膚都被什麼壓着向下,密不透風地将她包裹起來。
雲浮立刻停住腳步,調整内息,擡頭看向低着頭抱起鬼嬰的金盞,問:“這是你設的陣,為什麼?”
其實應該不是,金盞似乎更多隻是将她引過來,若是有能力布陣,也犯不着費這麼大功夫。
雲浮隻是試探,金盞擡頭,卻面不改色,“您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知道您很強。若有本事,就掙脫出來殺我吧。”
雲浮微微歎了口氣,就在此時,腰間令牌閃起幽微的暗光,是白眠鶴的回音:“您确定是福安城麼?福安城七人鬼域早已被收服,就在五年前——也就是凡間的十五年前。輪回司有專人負責淨化超度這些亡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福安城的鬼域……”
她擡頭,隻見金盞已經艱難地咬着牙,抓起憐青,手臂顫抖着将劍尖對準她。這陣法限制的并非隻有她一人。
“……是您的同門,曦光道長負責。”
金盞蒼白的面上浮起一抹暈紅,帶着被壓抑到極緻時觸底反彈的狠厲,連着眼角也紅了。她踉跄兩步,抓着劍直直沖着雲浮而來。
雲浮靜靜盯着她,手指微動。然而還不等她有什麼動作,忽而一陣狂風席卷而過,啪嗒一聲,靈劍落地,金盞被推開幾步遠,後背重重撞上牆壁,僵住了。
剛還急得在她腳邊打轉的鬼嬰忽然扭頭,發出喜悅的嘶嘶聲。
就在雲浮的眼前,一道若隐若現的影子一甩衣袖,怒斥道:“金盞,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