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似乎是錯怪他了,他好像還沒有向那個人道歉吧?
在被那團半透明的灰泥狀物體撲到臉上淹住口鼻的時候,梁楮也想起了一些不太有趣的過往,那似乎是一個很讨厭的人,總是和梁先生吵起來。
但是那一次他并沒有說錯,反倒是他的吼叫為他們引來了更多的敵人,在那之後大家忙着治療,忙着後勤處理,忙着去安慰受傷自責的同伴,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那時候提醒,後來又為了擔責受了不輕傷勢的他。
等注意到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又是那張蒼白的臉,輕飄飄的說“我沒事哦。”于是又成為被抱怨指責的對象。
徐安爻走在路上,提着一盞并不明亮的油燈,不緊不慢的腳步突然停住,若有所思的樹林深處。
“安爻,安爻你有沒有在聽啊?所以這次提前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受傷了?早跟你說了,區長就應該待在安全區裡,你見過哪個安全區的區長是像你一樣跟着外出隊伍到處亂跑的?”短距離無線耳機裡傳出朋友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再分辨一下能夠聽到似乎在翻找什麼的聲音。應該是急救箱。
“嘩啦——”徐安爻不由得笑出聲來,為人笨手笨腳的把急救箱打翻了。
“你還笑你還笑,要是受傷了就走慢點,我們不急,看着點自己,真是的,怎麼還要我遠程去盯着你啊?”已經包了徐安爻區内所有應該由區長來完成的文件的樂裕頌蔫了吧唧的打了一個困倦的哈欠。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這些文件不急的,還有,我沒受傷。”徐安爻繼續不緊不慢的走着,眼中印着手裡提着的燈火,搖曳閃爍。
“你沒受傷就行,真是吓死我了。”樂裕頌長舒了一口氣,就把已經亂了的急救箱胡亂塞了回去放回架子上,擺出一副精英的模樣。“沒事,這點文件我今天晚上還是解決的了的,事情還是要早結束比較好,拖到明天就不好了。”
“是是,樂媽媽。”徐安爻拖長的聲音調侃到,又被惱羞成怒的樂裕頌訓斥了,從某一天忘記不吃早飯,到回來後傷口不上藥就跑去運動場看熱鬧,越說火氣越大。
“你說說你你都這麼大個人了……”
“裕頌,你的文件還剩多少?”就在面前的基地防護罩,看着基地中央搖搖凸起的高樓上還亮着燈的辦公室,徐安爻熄了手中的燈,踏進防護罩裡的時候,眼裡還泛着笑意。
“還有,啊!”聽着那頭傳出來的慘叫,然後是電話被對面挂了的嘟嘟聲。徐安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急着去招待貴客們,而是盤腿坐在靠近防護罩的一個集裝箱上,發呆。
話說自從他建立起這個安全區以來,已經過了多久了?
作為區長們聚會口中被調侃的最年輕的區長,徐安爻對于自己的年齡變化并沒有多大的實感,對于他來說,這點變化還不如他去看天上的雲,去想想朋友的惡作劇,安全區的下一期發展是什麼。
更長久的是坐在墓地裡,一天又一天的對着父母留下來的遺物發呆,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這一段時間裡又經曆了什麼,想象着父母會不會在自己說完之後誇一誇自己,給自己一個抱抱,就又會很高興的跑開繼續去拉着安全區往前走了。
他最怕的還是等到了死亡的那一天,父母看着他搖搖頭,失望他辜負了他們的期待。所以他總是很惶恐,有些委屈。于是發現了他的樂裕頌就會丢下那些枯燥的文件,陪他在集裝箱上一坐就是一天。
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也沒什麼不好,就是計劃發展累了點,外出打野忙了點,聽着他們不信任的話,委屈了一點而已。
徐安爻這裡數數,那裡數數,總覺得不滿意,像是委屈的抱着自己糖果罐的小孩兒,覺得自己的糖果為什麼總是那麼少,不能夠分給别人,于是吝啬又大方的,像一個乖小孩兒了。
等到梁楮也驚醒坐起時,這才發現一身狼狽的梁超越和葉百期已經把他從那個怪物口中救出來了。周圍都是亮起熒光的瓷片,那些溫柔的光不斷的把想湧起來的怪物壓下去,形成了一個别緻的安全區域。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梁超越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狼狽過,拿過葉百期遞過來的手帕,擦幹淨了自己臉上的髒東西,看着梁楮也那驚恐的表情,冷聲說道。
“…”梁楮也咬了咬牙,沒有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行動間挪動了地上的那些東西,這才釀成了如今的大禍,但他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他怎麼還會去碰地上的那些東西?
一時間三人之中有什麼東西似乎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