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要開啟新生活的那一天,對于兩個孩子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日子。
雲靜夕至今還記得那一天,讨厭至極的冬天剛剛過去,南方的天氣溫暖而潮濕,房間裡的濕氣重,哥哥的病又複發了。
“花那麼多錢做什麼,他這些天不嚴重了,咳着過來了?過幾天就好了。”
母親尖利的嗓音依舊響徹在耳邊,讓雲靜夕的耳膜分外不适應。他去翻找哥哥的藥盒,希望裡面還能有哥哥的舒緩藥,可惜那塑料制成的透明盒子分分明明的嘲笑着他,裡面空無一物。
“咳咳咳,媽媽沒有允許你出去買藥嗎?”不知是什麼樣的病症,醫生一再挽留,希望媽媽能把哥哥留在醫院裡治療。
醫生一再許諾,醫療費會在醫保的情況下大大減少,母親也已經動搖,看着坐在旁邊的哥哥,眼神閃爍不定,可惜那并不是一家好醫院。
“那不是騙人嗎?”母親的話語堅定了下來,攬着哥哥瘦弱的雙肩,語氣出奇地帶着被欺騙後的憤怒,用尖利的嗓音執着着面前急于求名利的醫生。
哪怕她并不在乎她生下的這個雙生子,因為他們在生産的時候給她帶來了極大的痛苦,甚至極其嚴重的無法修複的懷孕的痕迹,但她還無法放棄他們。
畢竟豪門很在意血統這種東西。
譏諷的看着這位名義上是他們母親的婦人,因此對他們有所忌憚,悲哀的看着這位與他們在血脈上相連的大人無視他們的一切困境。
能夠回到那個地方繼承那家人的孩子隻需要一個就好,但是她的身上不能留下害死孩子的污點。
“小夕,今天不是上學日嗎?你又逃課了。”哥哥的話語平靜中帶着溫和,抱着新得來的書籍的雲靜夕卻忍不住揉了揉鼻尖,眼中劃過一抹心虛,撒嬌的拿着書一步一步往床邊挪去,然後撲到哥哥懷裡,小心翼翼的沒有讓哥哥更難受。
“哎呀,那些東西我都會。”義務教育階段讓老師對學生尤為負責,他目前的班主任并沒有事事巨細到那種地步,尤其是在他們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一通電話也沒有打通的情況下,隻要能夠保持住目前的好成績,讓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不困難。
可惜他并不喜歡揭露自己的傷疤去獲取别人的同情。
樓下客廳的沙發上還放着髒兮兮的書包,不得小孩子的喜歡,卻價值不菲。他名義上的母親對外會做足面子功夫,讓他身上穿着吃喝無一不是大牌,但哥哥對于這位眼中隻有錢财利益的富人來說,隻是一隻會賠錢的股票,她吝啬于投入每一分錢。
“……哥哥,你覺得這種已經固定的命運讨厭嗎?”念完手中的故事書,把書放到旁邊已經擺滿的書架上,雲靜夕看着哥哥已經陷入淺眠的模樣,知道他還沒有休息,也爬進了被窩裡,和他說着悄悄話。
“如果小夕不喜歡,那我們就離開。”雲靜軒半眯着眼,困倦的看着仿佛會旋轉的天花闆,哪怕已經躺了一天,被窩卻依舊有些冷,直到旁邊熱乎乎的身體湊過來才逐漸暖和起來,兄弟兩人互相抱着,他如此說道。
身上有着相同血脈的孩子,他們還知道一個。
“你好,之前和你說的合作,你考慮的怎麼樣?”
早晨的校園,小學繁忙的門口已經安靜了下來,教室内傳出孩子們用稚嫩的嗓音朗朗的讀書聲。班主任在班級裡來回巡邏,看着靠窗那一排最前邊的位置依舊沒有人來,深深的皺眉,敷了副眼鏡,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沒有再多幹預。
雲靜夕第二次動用了自己攢下來的小金庫,跨越大半個城市,來到這所私立小學的門口,等到了那個從私家車上下來的身影。
“你終于來了。”年齡相仿卻更加健康的孩子,看見他,眼睛亮了起來,轉過身。站在打開的車門裡,對着裡面的司機說了些什麼,随即關上車門來到了他的面前。
“我父親讓我給你帶話。”他語氣裡有些不情願,看着這副和他有些相像,身上卻穿着小牌子的孩童,語氣不自覺輕慢起來:“雲家不缺一個隻會耍小聰明的孩子。”
“那我們無話可說。”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放在口袋裡的左手暫停了錄音筆,雲靜夕幹脆利落的和面前的孩子告别,踏着已經開始炎熱的路面,安靜的背着書包,搭公交回學校。
雲家的繼承人在前些年瘋了一般,動用自己的勢力去尋找一名逃跑的女子,哪怕已經被雲家壓下去有段時間,私底下人們依舊在紛紛樂道。
年近三十,依舊未婚,是許多少女的夢中情人。
課堂上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無聊,老師不會在意他是在早讀開始之前到校,還是直到第二節課穿着一身髒衣服來到學校,但回家之前,他還是認認真真的從書包裡找出了換洗的衣服,幹幹淨淨的回到了那棟房子。
“你又去打架了。”那個女人還沒有回來,客廳開着小燈,打開門,哥哥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蓋着毯子,半夢半醒的等着他回來。
“等到月底,我們就能走了。”他把鞋子胡亂甩在玄關,又在哥哥的視線下,乖乖把鞋子放好,貼到哥哥懷裡,胡亂蹭了他一頓,心中是說不出的安定。
他們心裡都明白,在這樣一個法治社會的國度,這麼小的孩子離家出走會驚動警察,但在這樣一個荒唐的世界裡,法治社會的警務系統似乎又變成了隐形的廢墟,他們這次出逃不會驚動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