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她的目光對上那熟悉的臉時,剛才還笑意盈盈的待客話術,瞬間啞在了嗓子眼:“你怎麼來了?”問話間,宴秋已經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我不能來嗎?”他定定地敲着桌面問道。
“不,不是。”姜語棠張口反駁,也正是此時此刻,她的腦子嗡的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昨夜一直在想經營生意的事情,以至于今早起床,隻簡單給自己和元寶弄了點吃的,把宴秋完全抛在了腦後。
完了完了,姜語棠心想,這人要在這集市上發作,自己以後怕真是沒臉做人了。
于是,姜語棠臉上堆起了假笑,她快速走到宴秋的身邊假裝倒水,同時壓低聲音道:“宴公子,您是不是餓了?要不這樣,我這兒馬上收攤,回家給你做吃的?或者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錢,你先去買?好不好?”
這幾近讨好的語氣,讓宴秋的嘴角暗暗勾起一個笑意,他才要開口,就見隔壁攤位的蔥餅婆婆正端着兩張用油紙墊着的餅子過來了:“買什麼呀?我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來,嘗嘗。”她講蔥餅遞到了宴秋跟前,又轉頭對姜語棠說:“往後你這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能省一點是一點,積少成多嘛!”
“用錢?”
“啊?你姐姐沒跟你說啊?”蔥餅婆婆一臉疑惑地發問:“你沒來之前,應該也知道她日子清貧的緊,你這一來又添了張吃飯的嘴,她可不得想辦法嗎?”
婆婆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姜語棠原本是想上前制止的,因為她并不想讓自己的事情與這個來曆不明的人扯上因果關系。
退一萬步說,開店本就是她自己幼年時的一個夢想,與其說是多了張嘴要吃飯,所以才想法子賺錢,倒不如說,這隻是推進了她要做這件事的日程。因為,即便是沒有突如其來的這張嘴,姜語棠也會靠着賣糖水,做漿洗縫補等,一點一點攢夠錢,完成這個夢想。
而她沒有阻止蔥餅婆婆的舉動,是因為看着與婆婆交談時和顔悅色的宴秋,竟讓她恍惚間生出了僥幸心理,想起當時宴秋莫名其妙說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所以賴着不走。她便想這眼下宴秋要是知道她窮困潦倒,會不會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她?沒準兒良心發現就此告辭了呢?
姜語棠想着,折騰了這幾天,讓自己能從閑言碎語中脫困,這已經是最大的報恩了,别的她都不指望。
可蔥餅婆婆說完之後,宴秋卻并沒有立刻給出什麼反應。
姜語棠有些心急又不太敢直接挑明了說,于是,隻聽她拿捏着強調,輕聲說道:“沒有的事,隻是......”
隻是金錢用度上比起以前确實有些吃力,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宴秋的“恰到好處”打斷了。
“既然姐姐都說了沒有的事,那想必也不礙事。”宴秋輕輕眯眼,對着蔥餅婆婆說話,眼神的餘光卻在悄悄觀察姜語棠的神情:“隻是姐姐竟也沒告訴我要做什麼新生意?我身強力壯,也好幫忙。”說話間,宴秋将“姐姐”二次咬的及其重,像是故意的。
姜語棠聽到這話已經是兩眼一黑的程度了,同時反複琢磨這那兩個加重的字音,竟琢磨出了一絲威脅的意味,不由的有些後悔,可同時她内心卻不禁暗暗抱怨:這是真賴上了嗎?
另一邊,蔥餅婆婆聽見這話卻笑眯了眼,她隻知道這些年姜語棠過得辛苦,日子從來沒有人能搭把手,從前鎮上不少人都勸過姜語棠改嫁個好人家,也輕松一些,她都一一婉拒了,隻道是一個人習慣了。
眼下這有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又是姜語棠的表親,定是比那些個毫無血緣關系的男人,更能體恤她的不易。況且,自這幾次打交道,蔥餅婆婆覺得宴秋甚是個能說會道的,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在招攬客人上定是很吃香的。
隻見婆婆拉起一臉黑線的姜語棠的手,連連點頭:“好好好,有你幫襯着你姐姐,也叫她以後能少被人占些便宜了!”而姜語棠此刻的臉上無比貼切的展示了什麼叫窘迫。
事情就這麼敲定以後,一切似乎都有了盼頭,連帶着今日的生意也格外的好,攤位前的幾張桌子座無虛席,糖水很快就賣空了。
回家路上,雖然還有人對着姜語棠指指點點,但今日在集市上來來往往的人,你聽一耳朵我說一嘴,大多也都知道了宴秋是姜語棠舅舅那邊的遠親了。
這便也是她今日心情不錯的原因,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大家都知道了,那些閑話勢必也會慢慢減少的。
兩人回家路上一路無言,姜語棠的笑意都映在臉上了,她一手提着空籃子,一邊心裡默默算着今日的營收。
直到進了家門,姜語棠才準備算一算眼下手裡所有的錢時,宴秋率先開了口:“已經做好計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