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感受到了李延竹莫名複雜的目光,戚明雪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這衣服有什麼問題麼?雖說她那嫌她衣服髒給她換衣服、并勸她“好好服侍老爺”的丫鬟着實讨厭,但不得不說,這身衣服穿在身上舒服得很,比她原來有些粗糙的白衣貼身多了。
她之前被李玄霆的手下送到孟家的時候,被李玄霆親手點了啞穴,所以方才不能說話。
她的内力修為不及李玄霆,無法自解,不過那蒙面人給她點了穴道,雖未能完全解開,但也已經松動了許多。
她運轉内功,再次點過幾處穴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李延竹。”
被點名的李延竹心中歎了口氣,心道就算我被抓回柔雲派,大師伯和我不一定誰活得更久,算了算了,現在還是不和她作對了,多哄着開心吧,反正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一頭撞死了。
戚明雪看着他,心中的滋味難以言說——找到李延竹,放水讓他逃走,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可現如今,李延竹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承認自己不舍得讓他走。
閉目片刻,戚明雪道:“我有些口渴,去别處找些水,你待在此地等我。”
放水也不能放得太明顯,柔雲派大師伯的面子還是很金貴的。
說罷她轉身就走,走出幾步,身後卻有腳步聲跟來,她皺眉一回頭,李延竹随着她的停下趕忙停下。
“你幹什麼?”戚明雪滿頭霧水,瞪眼問他。
“我……”李延竹心道,我當然是怕你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撞牆啊,“我也口渴了,我跟您一起去打水。”
戚明雪心道這小子不是挺聰明的麼,現在怎麼變傻了?
“你等我就是,我把給你帶些水。”這下總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回來的時候别再讓我看見你。
李延竹“哦”了一聲,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問道:“大師伯,你要去打水是吧?你可說話算話啊。”
這才離開柔雲派幾個時辰,怎麼還學會說廢話了?
戚明雪莫名其妙一點頭,不再理會這傻小子,轉身向遠處走去。
走出一段,這次李延竹果然沒跟來,戚明雪挑了根粗壯的樹枝坐着休息了一會,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跳下來,沿着原路返回。
這下早該跑得無影無蹤了吧,戚明雪心裡正這樣想,就看見前方遠處一個人在跟她招手。
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又走近兩步,才發現有問題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李延竹的腦子。
她離開了這半晌,李延竹竟然真的在原地等着,老老實實連位置都沒變,而且這小子還在歡呼雀躍地朝她招手,仿佛看到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
難不成在柔雲派“監禁”了七年,把這孩子養成了受虐狂?
這也說不通啊,他喜歡受虐為什麼還要逃跑呢?
不過戚明雪很快就想明白了——必定是他在柔雲派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受虐體質,一跑出去,沒有了衆人的打罵,才發覺自己已經離不開這些虐待了。
……太可怕了!
戚明雪頓時有些汗流浃背,這孩子表面上還挺開朗,心理果然已經開始扭曲了,這可不行,得趕快矯正過來,否則他這輩子都沒法過了!
已經變成受虐狂的李延竹對此還渾然不覺,看着大師伯空空如也的雙手,有些奇怪:“大師伯,你打的水呢?”
戚明雪怔了怔,繼而一陣來氣,誰知道過了半天你這傻子還在這傻等,還想喝水呢,不是喜歡受虐嗎,渴着吧!
“我……我忘了。”戚明雪一本正經地找理由,強忍着不讓自己翻出一個大白眼。
“忘了?”李延竹大驚失色,心道不妙,顯而易見,這是心事太多外在表現,現在還隻是想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付諸行動了呢!
“大師伯你……”李延竹試探地說,怕一不小心刺激了大師伯的自尊心,反複斟酌着措辭,“人都是會變的,對一件事的想法也是會變的,從前那樣,以後說不定就不同了。”
他眼巴巴望着戚明雪,盼望她能從自己的開導中獲得一點信心,就算要尋死覓活也得等棺材準備好吧?
戚明雪睫毛撲閃一下,很快就聽出他話中有話——這孩子的想法發生了變化,知道自己以前沒有喜歡受虐的毛病,但現在有了,這是勸自己趕緊把他帶回柔雲派呢。
這心理着實太扭曲了,戚明雪心中嚴肅地說,必須要趁早糾正,否則就徹底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