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全是皺紋,再加上因為這件事情而緊皺的眉頭,整張臉看上去似乎愁苦極了,常奶奶看着黃逐喜,忽然想起來這小女娃剛出生那會,她家裡人的态度。
黃逐喜不知道為什麼常奶奶有的時候看着她時,總會變得這麼傷感,她隻能用她的語言轉移她的注意力,“您這也太偏袒我了吧,人家做生意的,多少都會跟客人聊幾句,是不是,怎麼就多嘴了?”
常奶奶的思緒頓時就被吸引了,繼續拍着她的手,“你差點就要挨打了,還幫着人家說話呢。”
黃逐喜隻是笑。
忽然,常奶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逐喜,就要過年了。”
“是啊,又要一年了。”
“我是說,我兒子他們一家,今年要回來,這兩天應該差不多了,他們回來估計是要幫我打掃一遍家裡的,樓上你要是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這兩天你先帶回家去,免得我那個小孫子調皮,給你拆了。”
黃逐喜眸光微閃,訝異地看向常奶奶。
常奶奶笑笑,“上次我上去過,不小心看到了,拿起來掂了一下,我還是聽得出來是什麼的,但是我沒打開過哦。”
黃逐喜急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啦好啦,我知道,”常奶奶溫柔說道,“我也知道那個對你以後上學很重要,你還是得想一想放在哪裡吧。”
黃逐喜偷偷溜回家之後,還是有點不知道怎麼辦。
常奶奶那個小孫子她見過,年紀雖然小,但破壞能力強,前兩天過年他們回來的時候,黃逐喜去看常奶奶時就看見過那小孩坐在門口把一個塑料花盆給踩得稀巴爛。
那還能放到哪裡去呢?
黃逐喜躺在床上,盡管明天要睡覺,但她還是睡不着,這件事情還是很着急的。
就在她眉頭緊皺的時候,一道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
“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就找我,我能幫的肯定幫。”
那是期末考完在校門口“剛好”遇見時,遊海說的話。
黃逐喜想起來那一天,遊海問她“是在等我”之後,她瞬間就感覺自己的耳朵燒了起來,她很想說一句“當然不是”但視線在觸及到遊海期待的目光時,就說不出口了。
黃逐喜感覺自己在原地沉默了得有一個世紀,她都不知道怎麼回答,畢竟主動停下來等一個人放學,等一個人出現,是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而在她打定主意想要這麼做時,卻也從來沒想過後續要怎麼收場。
直到有兩個學生從她身邊路過,說了一句,“終于考完了試,放假了……”
黃逐喜不知道考試對于那兩人來說會意味着什麼,但對于眼下的她來說,顯然是救命稻草,她聽見自己終于開口,“是啊,是在等你。”
但也在遊海的笑意繼續擴散之前,黃逐喜又趕緊說道:“我想問問你考得怎麼樣來着,物理最後一道題,做了嗎?”
這下期待的表情轉移到了黃逐喜的臉上,遊海隻覺得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額……”
黃逐喜:“沒做出來?”
聲音似乎有一點失望,隻不過她失望倒也正常,畢竟期末考前的這一個星期以來,幾乎有好幾個午休,她專門挑了好幾道壓軸題,就為了給遊海上難度,但看遊海的表情,好像沒有結果。
遊海仔細觀察着黃逐喜的表情,而後在她眼底徹底失去希望之前,趕緊說道:“這次做出來了。”
黃逐喜似乎不相信,頓了兩秒,才挑起一邊的眉毛,“真的?”
遊海雙手抱胸,“黃老師,你這是不相信你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黃逐喜沒被他問住,輕飄飄說道:“我們班主任說過,期末考的試卷不會發,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遊海:“試卷是沒發,但成績會公布的你到時候看成績就知道了。”
物理最後一道題的分值是十六分,要通過成績知道他到底寫沒寫,那他至少要考到八十五分,而聽他這個語氣,似乎還很肯定他做對了,那就不止是八十五分了。
黃逐喜:“這麼自信?
遊海微微揚起下巴,“我對黃老師的教學很有信心。”
黃逐喜擡腳開始走,試圖掩蓋自己唇角的笑容。
遊海追了上來,“寒假……你怎麼過?”
“兼職。”
遊海小聲重複了一遍,落在黃逐喜的臉上全是疑惑,片刻,他的聲音繼續響起,“你找到了嗎?”
“嗯,找到了,”黃逐喜點頭,“怎麼,要是我沒找到,那你要幫忙?
“當然,”遊海也點頭,聲音堅定,“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就找我,我能幫的肯定幫。”
黃逐喜轉過頭,看着天色黑了下來後,遊海眼睛裡異常亮的光亮。
有夜風吹過,冷得人起雞皮疙瘩,黃逐喜往上拉了拉被子,黑暗裡的眼睛卻看向了床頭的手機。
要不要找他幫忙。
黃逐喜想了好久,最後還是覺得自己的未來要比眼下的這點面子重要,她的手伸出被窩,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