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逐喜也沒有回答遊海的“謝什麼”,隻是收回目光,而後繼續看向夜空,等待下一輪的煙花綻放。
楊潤那邊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多小孩圍攻了,煙花遲遲沒有點燃,于是長椅上的兩人便在夜空中尋找着不知道幾百裡之外的煙花看着。
離得遠,聲音也小。
遊海的視線多在黃逐喜臉上停留,他知道黃逐喜不開心,但不知道是為什麼,所以對于要開口說什麼話,他很猶豫。
遊海猶豫着,不知道要打破沉默,還是就這樣保持沉寂。
但是片刻後,遠處的煙花也停下來,遊海看見黃逐喜睫毛微顫。
他沒法再繼續保持沉默,于是遊海随便找了個話題,“煙花很好看?
“好看,”黃逐喜回答,“很漂亮。”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遊海都以為她沒有情緒了,結果下一秒,黃逐喜就緊接着繼續說,“隻不過再好看,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再長,也就過年這幾天了。”
遊海敏銳地察覺到黃逐喜的情緒确實過于低落了,于是他朝黃逐喜靠近了一點,悄聲說道:“你等我一會。”
說完,遊海離開長椅,往楊潤的方向跑了過去,黃逐喜有點愣,看着他奔跑的背影看了一會,可是很快,遠處的煙花又綻放起來了,于是黃逐喜收回了視線看向天空。
遊海跑回到楊潤身邊,又在楊潤眼皮子底下拎走了一袋子煙花以及他褲兜裡的一個打火機,然後往回跑,任由楊潤在後面叫喊。
等待遊海再一次跑過來的時候,這一次黃逐喜像是感應到了,在遊海還有幾步的距離時,轉頭看了過去,恰好這時,楊潤那邊的煙花瞬間升空,那大片的煙花像是綻放在少年身後,像一個炫麗的背景闆。
但就是這樣絢麗多彩的背影闆,絲毫沒有分走半分黃逐喜落在遊海身上的目光。
遊海對于黃逐喜眸光裡的東西一無所知,他拎着袋子到黃逐喜身邊打開,然後把打火機塞到黃逐喜手裡,“嗯,你要點哪個?”
黃逐喜還坐在長椅上,但遊海就蹲在長椅前面的地上,仰頭看她,眼睛裡閃着光。
黃逐喜感覺自己喉嚨發緊,她頓了頓,而後也從長椅上站起來,跟遊海蹲在一起,伸手去那一堆煙花,“你從楊潤哥那裡偷過來的?”
遊海伸出一根手指,搖晃了一下,“非也,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黃逐喜不得不承認,在遊海面前,她就算有什麼不好的情緒,那也絕對持續不了多久,就像是眼下,聽到遊海的這句話之後,她頓時笑出了聲,跟剛剛那強撐着嘴角上勾的笑不同,這一下是真的發自内心,甚至還有點刹不住。
黃逐喜笑了一聲後,還在回味着遊海的那句話,擡起眼眸對上遊海彎彎的眼睛,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是,你還挺會應用文科的,怎麼不見你文科成績這麼好?”
遊海伸手去袋子裡找煙花,聞言誇張地歎氣,“這個社會,就是不樂意給我們這種實踐型人才一個出路,那理論我們确實學不來嘛。”
黃逐喜笑着,“你還挺有道理。”
遊海挑了下眉,然後把一個盒子放到了黃逐喜手裡,她垂頭一看,是一盒仙女棒。
黃逐喜也挑眉,“你拿了這麼一大袋,就給我挑一個仙女棒?”
“不好嗎?”遊海說着,“實踐型人才的規則就是要循序漸進,總不能一上來就拿一個竄天炮吧?”
黃逐喜想想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拆開來盒子,給遊海遞了兩根,又給自己拿了兩根,點上火。
兩個人就蹲在地上,看着自己手裡的仙女棒燃燒,綻放。
這一過程中,黃逐喜臉上始終帶着笑。
四根仙女棒前後腳燒完,黃逐喜又從盒子裡倒出來幾根,點上,繼續。
頭頂的煙花也在繼續大朵大朵的綻放,黃逐喜忽然出聲,“遊海。”
遊海原本就一直偷偷地關注着黃逐喜,此時被她突然一喊,吓了一跳,“怎麼了?”
“你從楊潤哥那裡把這一堆煙花拿過來,是為了告訴了,煙花是放不完的嗎?”黃逐喜說道。
她以為遊海是為了安慰前面自己說的那一句話,但誰知道,遊海下一秒說道:“不是。”
黃逐喜訝異地看來過去,就見遊海臉上帶着笑,“這麼一兜東西,怎麼玩都會結束的,逐喜,我隻是想跟你說,就算煙花會放完,會結束,那為什麼不在現在這個時刻,放開了玩呢?”
手裡的仙女棒還在滋滋地綻放,但沒有一個人的視線落在仙女棒上,兩個人四目相對,遊海繼續說道:“等到煙花放完了,夜空是一片煙霧還是繁星點點,我們不知道,但起碼在這一刻,我們是開心的。”
黃逐喜愣了愣,而後也回神了,是啊,就算劉芳娥她們從來不給自己作為親生小孩該有的寵愛和照顧,那又怎麼樣呢?起碼在這一過程中,她也學會了怎麼照顧自己,怎麼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慢慢收集,既然這樣,她又為什麼要局限于劉芳娥和黃志勤這幾個無足輕重的舉動呢?
仙女棒第二次燃放殆盡,黃逐喜拿着那兩根燃燒剩下的鐵絲,忽然說道:“遊海,我不想玩仙女棒了。”
遊海不知道她剛剛想到了什麼,也疑惑她話題的轉變,但也隻是順着問道:“那你想玩什麼?”
“我想玩竄天炮。”黃逐喜說道。
遊海懂了。
兩人從袋子裡翻出來一個煙花,走遠了一點,而後黃逐喜興奮地拿着打火機,“我來點。”
遊海:“你确定?”
“确定。”
遊海:“我可跟你說,這一款煙花的引線燃燒很快,一秒就爆了。”
黃逐喜“啊”了一聲,看着那一根還挺長的引線,“一秒?
遊海煞有其事地點頭,“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