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铮搖了搖頭，“沒怎麼啊。”

張錦欣一臉狐疑地又看了眼林良辰，剛好對上了他看過來的視線，“那最近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陸铮眨了眨眼睛，回答得倒是痛快，“沒有啊。”

陸铮話音剛落，林良辰看過來的臉色就黑了下去。

他突然就止住了和那個女孩兒的對話，一臉陰沉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好吧。”張錦欣見陸铮全然不在意的模樣，聳聳肩，也不打算在介入兩人之間的矛盾。

教室裡時不時傳來微弱講題的聲音，也時不時傳來小群體嬉鬧的聲音，所有人都在這節自習課找到了自己應該存在的位置，忙碌于自己的事情。

隻有林良辰，一直心不在焉。

他靜靜地盯着前方埋頭學習的陸铮，不滿地蹙起了眉。

陸铮和他的關系，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隻要他林良辰不主動，那麼兩人的關系就從來都不會進一步。

如果陸铮天性冷漠，那麼或許林良辰還不會這麼心理不平衡。

但他見過陸铮笑的模樣，見過陸铮親近人的樣子，也見過陸铮放下戒備的表現。

隻不過，這些對象，都不是自己。

這些對象，可以是程衍，可以是邢憶柏，也可以是現在的張錦欣。

但絕對不會是自己——一直主動地朝陸铮走近的林良辰。

……

五月的中旬，距離時裝走秀的活動，隻剩下不到半個月。

少有的一次換課，讓三個班的體育課湊到了一塊兒。

因為比賽在前，體育老師們也大方地讓出了課堂，供學生排練和自由活動。

邢憶柏所在的文科班，挑了一處僻靜陰涼的樓後，正在一邊練習着上台的動作，一邊抓緊時間趕制設計稿。

陸铮就坐在大樹下，一邊背誦着單詞，一邊看着邢憶柏。

“啧……”突然一道煩躁的聲音從旁側傳來，循聲看去，是邢憶柏他們班負責設計服裝的同學——林雅。

林雅皺着眉頭，嘴裡叼着鉛筆，有些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她面對着自己的畫本，上面是一張已經成型了的禮服裙。

林雅沒有注意到陸铮的視線，她拿起鉛筆，在紙上随意地勾勒兩下，表情仍是不滿意。

“我覺得……”陸铮悄悄地往林雅的身邊挪了一點，偏過頭輕聲道，“你設計的整件禮服太滿了……就是設計元素堆砌得太多，反而讓觀衆抓不住視覺重心了……”

陸铮的聲音從一開始的輕聲，随着林雅擡頭看向自己後，變得越來越小，臉蛋也開始不受控制地發熱了起來。

她咬了咬唇，心跳聲開始明顯，陸铮突然不确信自己的說法是否正确了。

但林雅隻是仍皺着眉頭看陸铮，開口道，“你繼續。”

陸铮錯開了與對方的視線，忐忑地深吸了一口氣，“憶柏的腿型很漂亮，并且很直很長，設計的話我建議你可以将長裙設計成開叉的款式，然後再簡化肩部和上半身的設計元素，讓設計重心集中在腰部和腿部。”

陸铮頓了頓，“這樣的效果……可能……會比較好。”

陸铮話音剛落，林雅就沉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她仍是保持着一臉嚴肅，皺着眉盯着自己的畫闆，右手的畫筆懸在紙張紙上，可以看見她的無名指和食指的側面留着碳黑的痕迹。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竄，無疑也加大了陸铮的忐忑。

終于，陸铮在沉默的第一分鐘後，慌不擇路地開口，

“對不起，我隻是随便說說的……我不是專業的，你可以不用管我說的這些。”

但林雅還是沒有立即給予陸铮回應。

就在陸铮話音落下的數十秒後，林雅忽地拿起了畫筆，在紙上迅速地勾勒出了大型——而那設計的樣式，和陸铮方才說的幾乎差不多。

林雅很快勾勒好了草圖的線條，重新将視線落回陸铮身上的時候，一掃方才的陰霾，滿眼都是欣喜。

“謝謝你同學！你這個意見真好太好了。”

林雅兩眼放光，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我之前一直覺得差點什麼，但是怎麼都想不出來，多虧了有你的建議！我感覺我晚上回去趕一下，就能出來了！這件衣服肯定很适合憶柏！”

林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滔滔不絕地說着，而陸铮的忐忑也在她的笑容裡淡化了。

“啊！”

林雅突然回過神，把粘了些鉛粉的手往校服上拍了拍，朝陸铮伸出了手，“你好，同學，我是林雅，你是？”

陸铮笑着握上了林雅的手，“陸铮。”

聽見陸铮的名字，林雅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原來你就是陸铮。”

陸铮：“啊？”

“你是不知道，憶柏天天在班上和我念叨她在隔壁理科班有個好朋友，畫畫特别好特别有天賦，今天終于讓我見到你了。”

對方毫無保留的善意，陸铮下意識地選擇回拒，她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是憶柏誇張了。”

說着，陸铮不自覺地像邢憶柏所在的位置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涼快陰暗的角落，溜進了幾縷金光。

金色的光線，灑在邢憶柏的身上，像是給她的周身鍍上了一層金銀的釉質，美得像個陶瓷娃娃。

林雅的聲音雜糅在舊時的回憶當中，與邢憶柏的聲音一同響起，

“你要自信一點，你真的很優秀，阿铮/陸铮。”

當微風拂過，邢憶柏似乎察覺到了陸铮的視線，她悠悠地轉過頭，與陸铮對視，微微偏頭，無聲地笑道，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