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眼前這些人。
而他之所以害怕的理由,從那個為首的大叔,和朗陳南創建燈光秀的初衷中,陸铮猜了個大概。
那為首的大叔往前邁了一步,惡狠狠地說:“你是誰?!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陸铮舉着冒着滾燙熱氣的燒水壺,走向朗陳南,随手将水壺一放,輕巧地擠進了桌子與大叔之間。
她嘴角噙着笑意,正好擋住了辦公桌之後的朗陳南。
“叔叔,别這麼激動嘛。”
陸铮笑着應道:“我從你開始扯着嗓子拍桌子的時候,就進來啦。不信你問大姨嘛。”
陸铮兩隻圓潤的杏眼笑得彎彎的,嘴角高高揚起,朗陳南若是能夠看見她的正臉,一定會覺得現在的陸铮,像極了一隻笑面狐狸。
可他隻能看見她瘦弱的背影。
大叔:“有你什麼事兒!”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可這話,僅限于正常人,不包括無賴。
“跟你有什麼關系!”
大叔打量着陸铮,陸铮的臉上仍是戴着沒有一絲異樣的假笑面具。
她笑顔盈盈的樣子,和看起來并不大的年齡,都讓大叔下意識地将陸铮和剛才闖進來時的小高混在了一起。
他一挺自己肥大的啤酒肚,大聲說:“這是我們和他的事情!你這個外人,趕緊給我滾出去!”
他試圖看見陸铮因為他的大嗓門,而害怕得身體發顫。
但沒有。
陸铮仍是笑着,掃了一眼被大叔拍過的玻璃桌,嗯,一點兒裂痕沒有。
又掃了一眼大叔那雙粗短的手,嗯,腫了。
陸铮笑道:“叔叔,您手疼嗎?”
“啊?”大叔被陸铮這麼一問,有些愣。
他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
怎麼可能不疼?
從他們進這個屋子開始,他就必須佯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接連幾次拍了朗陳南新換的辦公桌,現在手都腫得老大了。
“關、關你屁事啊!”
大叔突然瞪大了雙眼,“我都說了!這是我們家事,你這個外人趕緊滾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氣了!”
“噢?是嗎?”
聞言,陸铮往玻璃桌上一靠,掌根撐在桌邊,身體微微傾斜,整個人顯得慵懶又随意。
“誰說我是外人了?”
陸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但如果隻看她的眼睛,會發現陸铮眼中一丁點笑意都沒有。
陸铮清了清嗓子,“你的手不疼,可是我的玻璃桌子疼。”
大叔:“你口口放什麼屁呢!”
陸铮的個子本就不矮,和這些光靠音量和氣勢的中年人相比,還要高上幾公分。
她突然站直了身子,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冷聲道:
“現在這是法治社會,需要我告訴你們嗎?”
“你們現在涉嫌非法侵入他人的辦公領域,并且試圖破壞他人的私有财産,我是可以報警,讓你接受治安管理處罰的知道嗎?”
陸铮目光冷冷地掃過了一行人,最後落在了那個叫“超超”的男人身上,“輕則罰款、拘留,重則還要面臨更嚴重的刑事處罰。”
“你、你少在這裡唬我們了!”
一聽要賠錢,大姨就不樂意了,她撥開擋在她前面的人,抻着脖子,喊道:“我們和陳南是家人!陳南的公司,就是我們自己的公司!在自家人的公司,有什麼非法不非法的!”
“噢?家人?”
聞言,陸铮輕蔑地笑了一聲,“什麼樣的家人會堵在他的辦公室裡,嘴裡口口聲聲地高喊着,讓他滾出沂甯市?這就是你口中的家人嗎?”
扯着家人的大旗,做着對陌生人都幹不出來的事情。
見陸铮一點兒也不怵,大叔又搶占了話題的主導權,“關你什麼事啊!家事,你聽不明白嗎!是我們的家事!”
“家事?”
陸铮眉頭微微一皺,說:“需要我告訴你嗎?你現在站在我的公司裡,這裡是我的公司,我是老闆,這不是家事,這是我和你們,這些陌生人的事情。”
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們現在正在影響我公司的正常運轉,并且正在試圖侵犯我的個人财産,我完全有理由報警抓你們。”
“你的公司?”大姨聞言,雙眼瞪大了,連帶着眼尾的魚尾紋都撐開了。
她看向超超,說:
“超超,你不是說……”
“媽!”叫超超的男人及時呵止了母親的話。
果然。
陸铮從進屋開始猜想得果然沒有錯。
表面上看起來,鬧事的是為首的大叔和大姨,以及一幹親戚。
但這場鬧事真正的發起者,是他們口中前途光明無量的“超超”。
那麼刨開表面喧鬧的外在,超超想要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