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铮深吸了一口氣,“你也别再跟着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那人聞言,腳下的步子倏地一頓。
但當陸铮再次邁步的時候,那人又跟上了。
見狀,陸铮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冷着一張臉,迅速回過身,開口道:“程衍,你這樣有意思嗎?”
程衍似乎沒料到陸铮會突然回過頭,他錯愕地睜大了雙眼,愣是邁了兩步,才反應過來,刹住了車。
陸铮一字一頓地說:“别再跟着我了。”
煩躁。
從跟林良辰談話完,到現在她發現程衍沉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後,陸铮竟然恍惚地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隻剩下了煩躁。
憤怒讓她在林良辰的面前口不擇言,可沂甯市冬日的寒風,卻讓她的理智再度歸攏。
程衍看着陸铮鐵青的臉色,猶豫了片刻,說,:
“陸铮……今天這件事,我和我媽媽一開始是不知情的……”
他頓了頓,“姝文阿姨是和我媽媽說好久沒聚了,所以讓我媽媽帶上我,一起見面吃頓飯,我沒有想到,你也在現場。”
“我知道。”
陸铮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知道今天你和阿姨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林良辰的媽媽叫過來的。”
聽見陸铮的回答,程衍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陸铮話鋒一轉,目光依舊冷淡,
“可是今天你們在現場也是事實。”
“說實話,在這種場合下,被你和你媽媽看見,我覺得很尴尬也很不舒服。”
陸铮頓了頓,錯開了與程衍對視的目光,她的手暗暗地在大衣口袋内握拳,
“我知道跟你們無關,但我現在沒辦法不遷怒到你身上。”
陸铮的話音落下,程衍的身形猛地一顫。
他錯愕的目光試圖在陸铮的眼底尋找真相,但無果——
擲地有聲的話語帶着一定的攻擊性,混在夜裡的寒風一個勁兒地向程衍湧來。
錯愕、驚詫,這些情緒都無法形容此刻程衍的心情。
他緩緩地皺緊了眉頭,感覺心上的某一處倏地收緊了一下。
過去的陸铮,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溫聲細語。
在程衍記憶當中的陸铮總是擔心身邊的人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一些話而受到傷害,所以她習慣選擇沉默。
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像一隻縮着腦袋的鹌鹑,程衍總覺得很可愛。
可現在的陸铮,像一個刺猬。
她真的變了。
一個簡短的念頭在程衍的心中浮現,他看着陸铮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站在自己的對面。
明明兩人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可她的神情卻極緻的淡漠與疏遠,疏遠到——就好像他,對于陸铮而言,和林良辰沒有多少區别。
她真的變了嗎?
程衍:“……”
程衍張了張嘴,可他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堵在他的喉間,唯有刺骨的冷空氣趁機鑽入了他的體内。
陸铮沒有選擇打斷他的沉默,隻是靜靜地垂着眼,等待程衍的回答。
陸铮盯着自己的腳尖,好一會兒,意識到剛才的自己或許語氣确實太生硬了些。
她放緩了音調,輕聲說:
“這裡距離我家隻有不到幾百米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别再跟着我了。”
有一些東西,一旦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
陸铮沒有再給程衍任何開口的機會,毫不猶豫地轉過身。
她轉過身後,輕輕抽出了插在口袋中的右手,擡手撫上了自己的左心房。
那曾經為了程衍慌亂不停的心跳聲,此刻一下一下,格外有力,卻讓陸铮再也感受不到當初的悸動。
陸铮垂下眼輕笑了一聲,繼續邁步走向了小區。
可就在走到小區小巷邊時,陸铮再次聽見那陣輕淺的腳步聲。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拐彎走進了小區前的小巷。
天色漸沉,小區内簡陋的燈光終于亮起。
陸铮低着頭,在昏暗的光線下,一路避開了井蓋和有些發臭的積水。
此時已經将近晚上八點了,老舊小區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夜晚格外得安靜。
也就是在這樣一片靜谧的環境中,陸铮聽見了幾聲喘息聲。
那是一陣相當有節奏的喘息聲,并伴随着幾聲可憐兮兮的嘤嘤聲。
本來低着頭走路的陸铮,在聽見這個聲音後,立即反應了過來——
笑容不自覺地攀上了她的唇角,她擡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Friday?”
聽見陸铮的叫喚,那正悠哉趴在朗陳南懷中的白狗突然興奮了起來。
Friday整隻狗興奮地從朗陳南的懷中蹿了起來,它其中一隻小腳踩在了朗陳南的小臂上,那蓬松的大尾巴,在聽見陸铮的呼喚後高高揚起,拼命地拍打着朗陳南。
從養Friday到現在,過去了将近兩個月的時間,當時還可憐兮兮的小狗,長成了一隻可憐兮兮的大狗。
Friday喜歡出門,但不喜歡自己走路。
當它的小肉墊在水泥地上踩了幾步,它就會哼唧着跑到陸铮的腿邊,來來回回地圍着陸铮的小腿打轉。
它一邊打轉,一邊還不忘用兩條前腿扒在陸铮的褲子上,用它那雙耷拉着眼尾的大眼睛,盯着陸铮,順便附贈兩聲嘤嘤嘤。
這是要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