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眉心微蹙,眼底寫滿了無盡的悲涼,
“不對啊,不是我先認識的你嗎?陸铮。是我先認識的你,是我先接觸的你,是我先發現那個像鹌鹑一樣的你啊,陸铮……”
或許,連程衍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尾音已經有了不可避免的哽咽。
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離陸铮更近一些。
程衍:“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陸铮。”
可回答他的,卻是陸铮下意識的後退。
程衍:“你在怪我嗎?”
陸铮深吸了一口氣,對上了程衍受傷的眼神,
“程衍,就算沒有他,我們也不會在一起了。我們的感情不是因為他出現才破裂,而是因為我——因為我從來都是一個向前看的人。”
“我不是鹌鹑。”
陸铮輕笑了一聲,“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當鹌鹑。如果可以,我想當一隻刺猬,在所有需要我挺身而出的時候,挺身而出。可是你知道嗎?沒有如果……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很多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陸铮又往後退了一步,她擡頭看了一眼在燈光下格外顯眼的雨幕。
她溫聲說:“雨下大了,回家去吧。”
“你媽媽會擔心你為什麼這麼大的雨還沒有回家的。”
陸铮的眼尾微不可察地滑過了一絲淚珠,“我媽媽也會擔心我為什麼這麼晚還在外面淋雨的。”
陸铮走上台階,打開電梯門的時候,程衍還站在雨中。
她坐上電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她看見的是仍舊一動不動的程衍。
直到電梯開始緩慢上升,陸铮才恍惚回過神。
她擡起有些發顫的雙手,擦了擦臉上殘留的雨水。
從濕漉漉的衣服中掏出鑰匙,擰開家門的時候,一絲香氣混着溫暖的空氣湧向了陸铮。
比起屋内的人,一直趴在門邊等待着陸铮的Friday先反應了過來。
它興奮地趴在陸铮的小腿上,毛絨絨的尾巴高高揚起,嘴角咧着似乎在等待陸铮的擁抱。
廚房内的人聽見了開門聲,立即滿臉笑容地迎了出來——
“不是說馬上就到家了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煮的面條差點就坨啦。”
她的長發在身後随意地紮了個低馬尾,脖子上挂着一件杏色的圍裙。
那人出來前還沒注意到陸铮的反常,擦了擦自己的手,才擡眸看向陸铮,隻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你怎麼回事?沒帶傘嗎?”
陸铮看着邢憶柏圍着曾經晏霞會圍着的圍裙,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
她快步走到邢憶柏的身邊,抱住了邢憶柏,嚎啕大哭,“憶柏,我……好想我媽啊……”
四方的客廳内,是陸铮止不住的哭聲。
陸铮的背後,是敏銳察覺到主人情緒,而乖巧蹲在原地的Friday。
……
一個小時後,洗過澡的陸铮,正頂着通紅的眼睛乖乖地坐在餐桌前。
她的面前擺着一碗邢憶柏重新給她下的面條。
邢憶柏沉默地坐在陸铮的斜對角,看着她發愣。
邢憶柏猶豫了片刻,意識到此刻或許不是最合适的談話時機,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試圖用輕松的語調對陸铮說:“我做完飯啦,那一會兒你洗碗噢?”
陸铮:“……”
陸铮沒有動筷子,保持着盯着面條上的熱氣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
她盡力扯出了一個笑容,看向邢憶柏,說:“好,你先去睡覺吧,一會兒我洗碗。”
邢憶柏扭過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才七點。
這個時間睡什麼覺啊……
她搖了搖頭,直起身走到陸铮身邊,擡手輕輕地摸了摸陸铮的發梢。
邢憶柏踱步走到陽台,看着陽台外越來越大的雨勢,随口嘟囔了一句,“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
她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收拾陽台上還在晾曬的衣服。
“咦……”她鼻尖湊到了半幹的衣物中,嗅了一下,“太潮了!”
那因為長時間下雨,衣物無法曬幹的氣味,讓邢憶柏皺起了眉頭。
看來得扔進烘幹機了。
邢憶柏一邊在心裡嘟囔着,一邊加快了收衣服的動作。
就在邢憶柏收完了晾衣架上所有的衣物後,她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陽台的邊緣,想要看一看雨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樓下那少有的光源底下,有一個突兀的人影——
邢憶柏眉頭微皺,她伸長了脖子,又往下掃了一眼。
隻見那人渾身都濕透了,卻還是麻木地卻在石凳子上。
他的腦袋低垂,從邢憶柏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麼,邢憶柏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了剛才回家時渾身濕透了的陸铮。
一個奇怪的念頭在她的心裡成形——
邢憶柏:“那不會是程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