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潔眼皮也不擡:“新人三日後進家門,到時候會給你這個做姐姐的敬茶的。你一直病着,這事也不由你操勞,念春自己一個人全包辦了。你且回去歇着吧。要是病好了,該做的規矩也該做起來了,念春房裡也不是你一個人,你做姐姐的也該格外端着些兒才是。”
姜雪櫻隻覺好笑:多麼理直氣壯的口吻,多麼順理成章的安排!自己剛剛才失去了一個孩子,可是他們卻這樣無所謂,倒好像是小事一樣,自己的夫君要納妾了,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姜雪櫻向後退幾步,轉身走了。
林夢秋嚷道:“還有沒有規矩了!婆母未發話,你想走就走!”
周潔從前看着姜雪櫻還溫柔懂事又乖巧,卻沒想到自從小産後這姜雪櫻這麼失了分寸,頓時心上就有些惱火。
姜雪櫻出了房門,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間,撲到床上痛哭起來。
這一刻,她深深地覺出來孤單:在這林家,卻無一人為她說話,她那樣盡心盡力照顧他們,卻不過是一個外人。
她真想去找林念春問個明白,可是林念春不在家中,她也找不到人。
這樣屈辱的待在林家有什麼意思?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姜雪櫻打開自己的衣箱,随便卷起一個包袱卷就出了林家。
她在這樣的時刻,最想的就是回家,回自己的家。那個和姜雪桃擠在一起入睡的小屋裡,卻是她此時最想去的地方。
何氏打開門看到是姜雪櫻吃了一驚,馬上就換上笑容向姜雪櫻身後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笑容便立刻收回:“姑爺呢?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姜雪櫻覺得好累,不想再解釋,隻是扯動嘴角笑笑算作回應,随後就進了自己的小屋躺下了。
熟悉的床鋪,姜雪櫻突然覺得心安,就這樣睡着了。
何氏看得出姜雪櫻不太對勁兒,可是自己和姜雪櫻并非親母女,也不好抓着去問。此時姜語松還沒從衙門裡回來,就連姜雪桃也不在家裡。何氏隻好強忍下。
隻是過了一會兒,偷偷地扒着門縫看了一眼,瞧着姜雪櫻是睡着了,也就暫時不提。
過了約有一個時辰,姜雪桃臉蛋紅撲撲地回來了一進門就大嚷:“娘,快給我水喝!”
何氏低聲訓斥:“小聲些!”随後招手把姜雪桃叫到跟前兒:“姜雪櫻回來了。”
“什麼!姐姐回來了!”姜雪桃立刻笑起來。
何氏趕忙拉住她:“你樂什麼?她一個人回來的,一回來就躺着睡覺去了。這肯定是在林家受氣了,你等會兒說話可小心些。等你爹回家了再拿主意。”
姜雪桃端了杯水回到房内,果然看着姜雪櫻睡着,眼角還有淚水。姜雪桃心内一急,也顧不得等姜雪櫻自己睡醒了,上前去就推醒姜雪櫻:“姐,你到底怎麼了?真是急死人!你怎麼睡着覺還哭呢?”
姜雪櫻一抹自己的臉龐果然是濕潤的,有些不好意思。
當時從林家出來的時候,姜雪櫻全憑着一口氣,可是回了娘家,睡了一覺面對滿臉關心的姜雪桃,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隻好随口亂說着:“沒什麼,隻是姐姐想你了。”
姜雪桃從小就潑辣,眼見着何氏偏心雪柳,就敢嚷出自己的不願意。雪櫻則是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何氏親生的,繼母手下讨生活,從小就學會了忍耐。
姜雪桃一看姜雪櫻這幅樣子,自然是不信她口中的什麼沒事的:“你胡說!是不是姐夫欺負你了?我找他算賬去!”
姜雪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姜雪桃,反而安慰着姜雪桃:“你一個姑娘家找誰算賬去?林家是爹在衙門裡的上司,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林家可是大了不止一級。你又胡鬧什麼?”
姜雪桃一屁股坐在床上:“那你這幅樣子看了好吓人。你倒是快說到底怎麼了。”
姜雪櫻鼻子一酸,說出口的瞬間淚水就流了出來:“他要納妾了。”
姜雪桃見姐姐哭了,連忙遞手帕、拍背地安慰,咬着牙說:“男人真不是好東西!你們才成親多久?他就要納妾了?”
姜雪櫻本是十分悲傷的,卻不想聽到姜雪桃這句話被逗笑了:“你這傻姑娘。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這話?可是一個姑娘家該說的不?什麼男人家沒有好東西的,你倒是從哪兒學了這野話。”
姜雪桃正色道:“咱們街頭那喜兒姐,今日被她男人好一頓打,就連頭也打破了。現在頭上包着帕子還給那男人做飯呢!姐夫這邊又要納妾,男人哪裡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