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麼跑着跑着,周蓮兒就覺出了不對勁兒:“今日的果盤是剛送的,你房裡怎麼沒有呢?”姜雪櫻不說話,隻是看自己的手。
周蓮兒卻像是福至心靈般突然頓悟了這件事的緣由:“你的那份兒都送給那女人了吧?!”
看着姜雪櫻不說話,卻也沒有反對,周蓮兒氣憤地說:“呦呦呦,她也太貪了些。分明自己吃不下都浪費了,我前天還看見她房裡往出來丢壞了一半的蜜柚呢。橫豎她也吃不下,怎麼就扣了你的這份兒?你才是做正妻的,倒是該你扣着她的才是!”
憤憤不平地說了一堆,周蓮兒又歎口氣:“誰讓弟弟喜歡她呢。實話跟你說,我那婆母也在給你大哥相看呢。隻是家裡接連進了三個媳婦,若是再聘,沒有那樣多的銀子。這才緩了緩,可我知道這也是遲早的事。保不齊新進家門的嬌俏會勾人,你那大哥也就和他兄弟一個樣了。”說完,又突然起身“噔噔噔”地出去了。
姜雪櫻正聽了周蓮兒那話有些傷感,難得的想安慰幾句,倒是被周蓮兒突然起身又出去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隻是沒過一會兒,周蓮兒又回來了,手裡托着果盤:“橫豎家裡那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咱們倆吃。今日送來的是紫葡萄,快來嘗嘗。”
瞧着姜雪櫻不動,周蓮兒又伸手直接喂給她。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姜雪櫻心裡的冰山融化了許多,找回了周蓮兒出門前要說的話:“大嫂不必擔憂。大哥對大嫂是有情意的,定不會像他這樣。”
周蓮兒往嘴裡扔了一顆葡萄,倒是不住歎口氣:“這世上的事,誰說得準呢?就好比,當初婆母千挑萬選的,可是念春身量不高,到底是難相看人家。後來就索性放低了些條件,看中你以後,婆母還高興呢,背後也說:新娘子進了家門,生得孫子要是随娘,長得高些壯些就好了。可誰知道,這念春自己放着家裡的寶貝不珍惜,倒是自己去外頭尋了個更矮的來,真是枉費了婆母當初的千挑萬選。”
姜雪櫻聽了更是苦笑:原來,有些事早就注定了。聽了大嫂的這番話,有些事也都有了解釋。那新婚夜的時候,自己起身幫着剪蠟燭站在他身邊時,他陡然的怒意;和自己孕時喝牛奶他的不悅······
隻是如今再想想,卻又覺得十分可笑。
隻是更可笑的是,因着綿兒的身量還要矮些,周潔倒是心裡焦急。吩咐陳婆子炖了骨湯、牛奶的往綿兒房裡送。
綿兒卻最不喜歡這些湯湯水水的,笑着收下,等到陳婆子一出房門就偷偷倒進痰盂。
隻是這一天,剛好被林念春看到。
“你可是不喜這味道?我去向陳婆子說,改改口味。”林念春是正經人家出身,林家雖然不算十分富裕卻也是殷實的,他從小不曾在吃穿用度上緊缺過,但也知曉惜福。看着綿兒這樣,他其實心裡有些不悅。
綿兒隻是看一眼林念春的臉色就猜出了幾分:心裡暗道不好,自己在樓裡待慣了,習慣了将那些好酒好菜擺在場面上,哪怕一口未動就倒掉也不心疼,卻忘記了自己如今已是從良,自然不可如過去一樣。
“我隻是不喜歡喝這些湯水的。為何婆母要讓我天天喝這些?”綿兒無辜地擡頭看林念春。
那眼睛裡似乎有鈎子,林念春心軟了,柔聲哄她:“娘也是為孩子好。聽說這樣,孩子會長得高。”
綿兒卻問:“長得高?我的孩兒隻要比我高,我就心滿意足了。”
像是被綿兒的孩子氣逗笑,林念春說:“若是男兒,自然最好比我這個做爹的高些才好。”
綿兒卻正色說:“若是男兒,不及夫君高也無妨。夫君為人心善仁義,讀書又好寫字又好。當初仗義伸手救了綿兒,綿兒隻覺得夫君如天神一樣。綿兒可不敢期望着孩子能比夫君還出息,隻盼着别給夫君丢臉就是了。”
林念春久久說不出話:他從小就身量比同齡的孩子矮小。分明隻和大哥差着兩歲,站在一起那個頭卻像是差着幾年。周潔從小帶他出去走親戚,總是要聽見幾句“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身量差了些”。一來二去,他便也格外在意。
到了議親的年紀,周潔原本是想找個家世好的,可是家世好的人家知道自己身量差,都有些不願意,那些庶女周潔又不願意。一來二去,才挑到了姜雪櫻。
可是姜家貧寒,那姜雪櫻卻也格外在意自己的身量,叫自己心裡好不憋悶。
還好蒼天有眼,給了自己綿兒······林念春抱緊了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