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兒不高興,卻也沒什麼法子。多年來的察言觀色叫她知道了就算是心底裡有些不爽快,也一定不能表露出來。
還好林念春隻是偶爾去姜雪櫻房中睡一晚,除了白日裡在人前的客氣,兩個人私下裡竟是一點也沒有太多的話可說。
綿兒當然十分高興。她猜到了估計是婆母叫林念春說了些什麼,才叫林念春有了這樣的反常,盡管如此林念春的心還是在自己這裡。
既然這樣,那自己也不好操之過急,先把孩子生下來才是正事。
接下來的日子也就難得的消停了。
時間一晃而過,綿兒的生産日子也就到了。
也許是連老天都在眷顧綿兒,她生下來一個男孩。周潔高興的當時就要去廟裡還願,林思遠也向祖宗道謝不已。
大家都是一派喜氣洋洋,姜雪櫻卻像是事外人一樣,隻是安靜的繡着自己的繡活兒,周蓮兒見大家這樣歡喜,心裡酸酸的:她是第一個嫁進來的,本來她的肚子才是最應該生出林家長孫的。她心裡不順溜到姜雪櫻的房裡,看姜雪櫻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又悶悶的溜回自己的房間去。
在自己房間内,坐着坐着就忍不住掉下眼淚。
碰巧今日是林家的喜日子,林語夏也在家中奔走幫忙。回到自己房裡拿東西,正巧看到妻子在抹眼淚。
“蓮兒怎麼了?”
周蓮兒沒想到林語夏會突然進來,有些無措,忙轉過臉去說:“沒什麼。”
周蓮兒是個心裡藏不住性子的人,林語夏一下子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你可是見綿兒生下了孩子,心裡不痛快?”
周蓮兒忙說:“她生她的孩子,我有什麼不痛快的。”
“那你是為着什麼?”
周蓮兒心裡一酸:“娘說要給你尋妾室,我聽到了,你也不必瞞我。本來我就是婆母的遠房侄女,雖說是不甚親厚,可是也到底是姓着周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也許是這段日子以來壓抑的太厲害,周蓮兒索性把心裡話全說出來:“我也知道婆母當初是故意的把我說給你,你心裡也未必願意。我看念春娶了妾室以後,你也羨慕得很,保不齊你自己還張羅着人選呢。我看雪櫻年紀輕輕就那副樣子,就想到等你納妾了,生上個孩子,我得在妾室和你手下讨生活,我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林語夏歎口氣坐在一邊:“念春娶妾,但凡是個男人都羨慕的。隻是你放心,我絕不會在你生下孩子之前娶妾。我若是說我絕不會有納妾心思,那倒是也不坦誠,可是我必會等你生下孩子。”
周蓮兒有點呆:夫妻多年,可是她和林語夏之間不曾開誠布公的聊過天,此時有些反應不及:“什麼?”
“我們也曾看過大夫,你的身子并無問題,隻是先前在娘家餓的狠了,身子有些虛。好生調養幾年也就是了。你又有何擔心呢?”
周蓮兒不知道自己該抓着哪個問題來問,就随便問了一個:“那你為什麼要等我生了孩子再納妾?不然長孫不就是你所出的?”
林語夏有些無語:“我隻是說,我不能保證我一定不納妾,但是能保證在你生孩子之前絕不納妾。”
這話有些繞,周蓮兒低頭想了一會兒又問:“為何?”
林語夏知道周蓮兒生在鄉野,沒讀過書,此時必得掰開揉碎地細細講解:“我就是妾生子。雖然我是長子,可是我到底是妾室所生,并無外祖家可依仗。反而因為我是長子,叫我娘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來。自小到大,我總是被拿着和念春比較,娘總是希望我能承了林家的一切,當上林家的家主。”
他頓一頓:“可是蓮兒,你不知道。這一次爹爹叫我去衙門裡和念春一起做事,我才知道,這林家外頭的世界大得很。人想往上走,不單單隻有一條路。我自己已經受夠了這妾生子不該有的妄念和寄托,我不願意叫我的孩子将來也受這份兒罪。我林語夏的孩子,必将都出自正妻腹中,井然有序。”
周蓮兒從這一大段話裡總結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夫君隻會等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陡然間,仿佛一陣風吹過了遮天蔽日的烏雲一樣。周蓮兒破涕為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語夏又說:“你我多年,我也知道你的。你是個多嘴好事,可是卻沒有大壞心的。如今林家長孫已有,你也無需着急,慢慢調養就是了。今日林家得了長孫,爹爹高興要在衙門裡散發喜蛋,我還要去忙。你等會兒洗把臉也出來幫幫忙吧。”
周蓮兒得了夫君的貼心話,這會兒隻是不住地點頭答應着。
姜雪櫻卻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