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兒姐弟倆是下午來的。
雖然包子鋪今天不需要菜了,可是長在地裡的菜每天都得收,旺兒今天就專門去集市上賣了一上午。
旺兒的姐姐是在中午後進城來的,在集市上找到了自己弟弟,姐弟倆就一起來了包子鋪。
涼菜和一些需要炒的熱菜,祖孫倆已經洗好切好了,此時文興正在竈台前燒火,見到旺兒姐弟倆來,祖孫倆立時站起身來,姜雪櫻無意間一回頭,發現竈台前的文興也站了起來。
姜雪櫻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旺兒說她姐姐已經27歲了,可是瞧着還是和二十出頭沒什麼區别,倒是和旺兒相似:圓圓的臉上鑲嵌着一雙圓圓的眼睛,鼻頭也是圓鈍的,雙唇豐厚,和旺兒站在一起隻消一眼就知道是親姐弟。
“盧阿婆您好,這位阿妹你好。我就是旺兒姐姐,我叫秦招娣,旺兒回家都給我說了,你們很照顧他,我想來拜訪你們很久了。”秦招娣不愧是之前在如意樓做過事的人,說起話來落落大方,絲毫不見尋常婦人的忸怩,又看一眼旺兒,臉卻還是對着盧阿婆:“今天是第一次登門拜訪,沒什麼可帶的,從家裡抓了隻小公雞,又能打鳴看時辰,若是嫌吵,殺了炒着吃也是鮮嫩可口。”
身後的旺兒趕忙提起手裡的東西:隻見旺兒左手拎着一隻綁好腳的雞,右手還拎着一盒糕點。
姜雪櫻心中十分喜歡,雖然隻是剛見秦招娣,但是秦招娣的一舉一動都大方,都叫她喜歡。
姜雪櫻剛上前一點,一雙手就從後邊探過來接過了旺兒手裡的雞和糕點盒。
文興接過了雞和糕點盒,就順手放在了房檐下,又打起了門簾,徑直進去拿出茶杯倒茶。
站在外頭的四人皆是有些意外。
不過秦招娣姐弟倆意外的是這個俊俏的仆人竟然做事這麼細心,不用這祖孫倆吩咐,就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姜雪櫻和外婆意外的也是這個,雖然這幾日她們已經體會過了文興的勤勞、有眼力勁兒,但是這在人前待客沒想到他一個乞丐也這麼知道分寸。
姜雪櫻連忙招呼客人向屋内走,文興方才已經燃起了火,外婆已經将一個菜下鍋。
四道涼菜早已經備好,這個時候隻消往進端。
等到姜雪櫻招呼姐弟倆進屋坐好,文興就已經一手端一個菜進來了,如此兩趟,桌上就擺了精緻的四個小菜。
竈上早已經滾着的酸蘿蔔老鴨此時隻差盛出來,另一隻竈裡煨着的紅燒肉也已經到位,外婆忙着炒菜,文興就拿出兩個白瓷盆來盛。
外婆現炒的是兩個青菜,文興的紅燒肉還差幾塊在鍋裡,兩個青菜就已經好了。
秦招娣姐弟倆落座後,才端着茶杯喝了半杯茶,桌上就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八個菜。秦招娣也不免暗暗驚歎這對祖孫做事的麻利和有條理。
要知道雖說這做飯誰都會做,可是想做得好、做得漂亮就難了,特别是要待客的時候,既要求菜色精緻,還要求搭配,比如說葷素搭配、冷熱搭配、色彩搭配、上菜的時間恰好,這就有了難度。
特别是如今天氣冷了,多的是那不會調配的人家,上桌以後菜都冷了。可見這對祖孫倆的能幹。
姜雪櫻拿出一個壇子:“這是外婆今年秋天裡釀的桂花米酒,現在味道正好,招娣、旺兒你們也嘗嘗。”
姜雪櫻先給秦招娣面前的杯子倒上酒,又給旺兒倒上,給外婆又倒上後就打算給文興倒,卻隻看見了一個空座位,她擡眼一瞧,文興正一個人縮在門口,坐在門檻兒上。
“你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坐下啊。這碗筷都給你擺着了,你一個人坐門口幹什麼?”
文興沒動,像是沒懂。
秦招娣已經喝了一杯米酒,此時沒有一開始那麼拘謹了,開玩笑說:“雪櫻你家裡的這家仆倒是懂規矩,主人家待客做下人的是要在一旁随時等候吩咐的,哪裡能坐下來大吃大喝呢。”
姜雪櫻正色道:“我們這小門小戶的什麼家仆不家仆的?我們也就是小老百姓。文興不是家仆,隻是當初他流浪街頭,我們收留他總要過個明面兒,這才在裡正那兒讓他簽了賣身契,光明正大的留下來。我隻當是多了一個哥哥呢!不過平時隻叫他文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