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喜字貼在屋内各處,端坐在鏡前的女子面色绯紅,豔若桃李。
在一旁有長相極其相似的兩姐妹一直在忙活着,一白發老妪手持燙金邊的木梳站在身後一下一下梳着長發:“一梳梳到尾,兒女一大群;二梳梳到尾,鯉魚跳龍門;三梳梳到尾,梳個聚寶盆。”
三下都梳結束,外婆放下梳子,替秦招娣将頭發挽起來,姜雪櫻趕忙遞過發钗,姜雪桃也站在一邊遞花,秦招娣朝着鏡子裡看到姜雪桃笨重的樣子忙說:“雪桃啊,你倒是快在一邊坐着就是了,你還忙前忙後的招呼什麼?你瞧你的肚子這麼大,我看着都害怕!”
姜雪櫻奪過姜雪桃手裡的花:“說的沒錯,你快在一邊坐着去。早就跟你說叫你們去茶樓裡等着坐席吃酒就是了,你非得要來這兒等着,來了還不聽話,倒是叫我們新娘子替你擔心呢。”
姜雪桃笑嘻嘻地坐在床邊:“姐,你還不知道我呀,我坐不住就喜愛看這些熱鬧的。再說了,這又不是别人成親,這可是招娣姐!我當然是要親自來看看才好。”
外婆給秦招娣挽好發,把接下來的發髻交給請來專業的發娘,自己也坐在姜雪桃身邊:“你看也看,可也得照看好自己肚子裡的。不然怎麼叫人放心?等會兒就和外婆一起,安安分分的。”
姜雪桃笑笑沒說話。
姜雪櫻始終站在一邊幫着戴發钗遞花兒,等到發髻梳好,就到了上妝的環節。
妝娘先是扯出一根細細的線,将秦招娣臉上細密的絨毛都剿下,然後就拿出各式水粉來塗抹。
這一步無需姜雪櫻,姜雪櫻就也坐在床邊等着。
一直等到水粉上了好幾層,那妝娘才停下,端詳了一下後又拿出口脂等物。
等到時間一點點過去,鏡子裡出現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秦招娣:五官似乎還是那個五官,可是在胭脂水粉的作用下,顯得媚眼如絲、膚白勝雪,格外光彩照人。
秦招娣也不曾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一面,一時看着鏡子也呆了。
姜雪桃笑着說:“招娣姐,你也太美了吧!”
秦招娣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還是這位妝娘的手藝好!”
姜雪櫻走到身邊将一個紅色的荷包遞過去:“今日真是有勞你來了!”
那妝娘收了荷包,笑着說:“今日全天下的女子也都沒有新娘子好看呢!這可是新娘子的喜日子,我也是沾了新娘子的喜氣。”
大家笑作一團。
外婆又拿出那紅色的蓋頭,輕輕地蓋在秦招娣的頭上,遮住了那美麗的容顔。
屋内幾人閑話,驟然間聽得外頭傳來炮竹聲響,本來坐着的幾人都站了起來,屋外很快聽到旺兒的聲音:“姐,他來了!”
姜雪櫻打開房門,剛伸出手要去攙扶秦招娣,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撤回手,隻是招手叫旺兒。
旺兒快跑兩步,看着眼前一身嫁衣蓋着紅蓋頭的陌生的姐姐,剛伸出手,一聲“姐姐”就哽咽了。
外婆在後頭說:“喜日子,旺兒臭小子可别招你姐姐哭。”
秦招娣雖然蓋着紅蓋頭,但是聽聲音也聽出了弟弟的不對,她反手握緊弟弟:“好弟弟,乖,往後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了。”
旺兒聽了外婆的話,本是強忍着,一聽姐姐的吩咐眼睛一酸,隻是咬住牙不肯再張口。
外婆和姜雪桃互相攙扶着也到了門口,外婆怕招的秦招娣哭起來花了妝容,便說:“你們兩個小東西這會讓哭什麼?你姐姐又不是嫁到天邊去了。打明兒個起,還不是在茶樓裡邊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恐怕見煩了的都有呢,非得這會兒又哭又鬧的?”
又對着秦招娣說:“好孩子,今天又是你的喜日子,又是咱們茶樓開業的喜日子,不得高高興興的?你是女東家,等會兒還要主持場面,怎麼這會哭起來?”
秦招娣忍住眼淚:“是,是我沒忍住。”又拍拍旺兒:“别哭了,别給咱們老秦家丢臉。”
外婆又對着旺兒說:“沒錯兒,你們老秦家就是你們姐弟倆。你這個做弟弟的往後可得給你姐姐撐腰,你這麼哭像個小孩子,還怎麼照顧姐姐?”
旺兒仰起頭:“我才沒哭呢!”又擠出個笑來:“走,姐姐,出門子了!”
等到了門外,才發現金三爺特意騎着一匹馬,此時站在一邊笑得一臉燦爛,身邊跟着的徒弟此時正向四周圍觀的街坊們撒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