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人雖然都聽在興頭上,可是外頭的動靜引得他們分心。外頭的哭聲、哀樂聲越來越大,終于有人按耐不住起身去外頭查看。
一旦有那麼一兩個人起身,其他的人也一窩蜂地起身跟在去瞧外頭的動靜,眼見着台下人走了大半,說書先生停下來,尴尬地站在台上。
今日文興去了老茶師那裡學新的茶藝,旺兒忙得四腳朝天。此時眼瞧原本熱鬧的茶樓人都擠在了門口,也有些納悶兒地過去看是怎麼回事。
門口的動靜不僅驚動了茶樓裡的人,就連茶樓外的百姓也吸引來了一大群。此時人群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着茶樓門口,都在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姜雪櫻看着旺兒過去,想着興許是苦命百姓賣身葬父一類,就從錢匣裡摸出錢來才往門邊走。
那外頭正穿着孝衣埋頭痛哭的人眼瞧着人圍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那吹唢呐的人立馬停下。
“衆位鄉親們,你們可知道這是黑心茶樓!他們這裡的東西吃死人了!你們瞧,我娘昨日饞了,想吃這清風山廬的芙蓉酥,我給她買了回去,她一口氣吃了兩個,還留了一個打算今天吃,結果她今天人就沒了啊!我的娘啊,你死的不明不白啊!都是這家黑心茶樓,草菅人命啊!清風山廬,你還我娘的命來!”
衆人聽了都是一陣唏噓,旺兒站在門口覺得不對,剛想回去告訴姜雪櫻,就聽到那穿着孝衣的人又開始大聲嚷嚷:“難道這清風山廬有錢就能把我們百姓的命不當回事了嗎?我們百姓窮苦,湊出錢來買你家的點心,你們就是這麼坑害我們的?難道因為你們有錢,就能夠白白吃死人不償命嗎?”
男子哭得滿面是淚,聲音又極高,周圍的百姓多多少少平日都是吃了那些有錢、做官的人的氣的,這時候眼裡瞧着這母子倆的慘狀,又聽着這話,自然是群情激奮:“誰說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誰說他們有錢就能白白殺人的?”
“就是就是,這以後誰還敢來?萬一吃死了我們呢?”
那穿着孝衣的男子看着大家夥的情緒被煽動的差不多了,就振臂一呼:“鄉親們,我也不是那等小人,任憑他們給我多少錢,我都隻要為我娘讨回一個公道!我要報官!帶他們去見官!”
廬澤縣裡的官老爺、鄉紳們有那霸道傷及人性命的,往往是賠錢私了的多。
而百姓們畏懼權貴,也不得不拿着錢咽下這口氣。這會兒看着這男子不要金錢,隻要為娘親讨回公道,于是都激動起來。
衆人紛紛看向茶樓裡,姜雪櫻正拿着一吊錢站在門口。
面對着這些百姓兇惡的眼神,姜雪櫻一愣。
她自然也是聽到了剛才那人說的話,可是這錢并不是息事甯人的,她本來以為是窮苦人家沒錢下葬,打算施舍的。這下手裡拎着這吊錢真是說不清了。
那男人眼尖也看到了,立刻帶着哭腔說:“難道拿着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嗎?有幾個臭錢就能把别人的命不當命嗎?我要見官!我要娘親!”
衆人齊呼起來:“見官!見官!見官!”
旺兒見勢不對,擠出人群站到姜雪櫻身邊:“你們想幹什麼?你們要做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人群裡突然竄出來幾個人,擰住姜雪櫻和旺兒的胳膊。
“這茶樓是全城人都知道的兩個女掌櫃,如今抓住了一個黑心掌櫃,還有另一個呢?”那男子又在茶樓裡四處搜尋着。
秦招娣因為有了身孕,總是疲乏無力,今日正在三樓房中睡着。此時被樓下與往日不同的喧鬧聲吵醒,一臉倦意的打開房門,站在三樓樓梯口恰好看見了姜雪櫻和旺兒被人扭住胳膊。
她一邊往下趕一邊怒罵:“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誰允許你們随便扣人的?”
人群裡又竄出幾人沖向秦招娣,姜雪櫻的臂膀被有力的大手扣着,稍微一動就疼,她動彈不得隻好大喊:“别動她!她是有身子的人,傷了腹中胎兒你們誰負的起這責任?”
姜雪櫻着急狠了,這一聲格外尖利,那往上沖的人影步伐一頓。
秦招娣本是個利索人,此時心内着急走得更快,已然到了門口。
而人群裡突然閃出一個身影站在秦招娣前頭,正是從一旁茶鋪裡趕來的金三爺。
金三爺拱手:“這位兄弟,這事定是有誤會。還請放開這茶樓掌櫃,我們有事明說如何?”
那人卻翻翻眼:“她們害死了我娘,我沒什麼好說的!我就要見官!”
金三爺湊近些在那人耳邊說:“這位兄弟,我是東市金三,如今這事還請給我個薄面。這位有孕的女子正是内子,恐怕經不起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