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從公堂裡出來,大家都覺得渾身一輕,而外頭的天空格外美麗。
盧阿婆和姜雪桃早就備下了接風宴。還在院門口點燃了艾葉、用柳枝輕輕拍打着幾人的身子,盧阿婆嘴裡還在念念有詞:“柳枝拍拍,邪祟快去。請老天保佑我的孩子們健康順遂。”
金三爺早就是孤兒,乍然碰上這樣的情況,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
終于是過了院子裡,盧阿婆設下的種種“機關”,幾人進到屋内,一桌的酒菜香味撲鼻,盧阿婆熱情地讓衆人趕快坐下吃喝。
可是文興卻突然跪倒在地上,對着盧阿婆端起酒杯:“外婆,今天這杯酒是我要敬你的。當年我要和雪櫻成親之前,曾經對您坦白過,我的身世是有着仇恨的,您當初勸我放下仇恨,我沒有做到,可是您卻依然還是給了我這個機會。”
盧阿婆很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扶:“哎呀,我這老婆子不會看人,誰也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意樓佟掌櫃的兒子,我這老婆子還讓你入了我家的戶籍,成了我家的仆人,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還跪着做什麼,快起來吧。”
這話說完,除了文興大家的臉色都有些微妙的變化,不約而同的悄悄看向姜雪櫻。
姜雪櫻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誰能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文興竟然有這樣的身世呢?起初隻是以為文興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可是文興既然是如意樓佟掌櫃的兒子,又還是在京城讀過書的,這麼一算來,倒是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了。
偏巧如今,文縣令也還了如意樓的清白,如意樓又被判回了文興手中。而自己卻還讓文興在盧家做仆人,卻還讓文興入贅,如今他什麼都有了,會後悔嗎?
姜雪櫻很快地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就算是文興想要反悔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如今文興是名正言順的如意樓東家,總不能頂着這樣的身份在别人家入贅?
文興擡頭看向盧阿婆微微有些擔憂的神色,又看向姜雪櫻,卻對着姜雪櫻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文興的這個微笑,姜雪櫻心突然間很平靜。
文興從懷裡拿出那張如意樓的地契:“當初和雪櫻成親的時候,我一無所有,吃穿用度完全仰仗于盧阿婆,現在,我終于是有了一點,這就當做我補上當初的聘禮了。”
盧阿婆連連擺手:“不必,實在是不必如此,當初老身也隻是看上你這個好孩子,希望你和小櫻相守一生,又何必用這些東西呢?這是你父親留下來的,你好好守着你父親的東西不必把這個給我們。”
文興卻堅持着把那張地契塞進盧阿婆的手中:“外婆,當初我就想要下聘禮,可惜當初我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如今終于有了,你就收下吧。難不成,傳出去說雪櫻是倒貼于我的,叫别人說了雪櫻的閑話,您心裡就願意了?”
盧阿婆有些猶豫:“既然這樣,那我就替你收着。隻是你方才說的話也提到了,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既然現在如意樓的案子翻案了,那許多當初做下的糊塗事就該重新看看了,比如說你的戶籍,你可是要遷出去。那門親事,可是要再議?”盧阿婆又趕忙說:“若是你們兩個的這門親事要作罷,我也是沒意見的,當初本就是為了解小櫻的困境,才叫你們兩個假裝成親。現在······”
文興溫和地笑了:“當初怎樣,現在又怎樣呢?外婆,您永遠也都是我的外婆,而雪櫻,也永遠都會是我的妻子。我的東西,放在雪櫻這裡,我放心也應該如此。”
盧阿婆感動地眼眶泛紅:“好孩子。”
姜雪櫻卻也和文興一起跪下來對外婆說:“外婆,旁的事情倒也就罷了。我卻是有一件事要求外婆。”
盧阿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雙小兒女,喜得直說:“你盡管說。”
姜雪櫻認真地說:“文興和我如今都在外婆的戶籍裡,自然外婆是一家之主說了算的。文興既然提出了一切都照舊,可是我卻也不願意委屈了他。我們若是今後有了孩兒,可否一個孩兒姓盧,一個孩兒姓佟?”
秦招娣“噗嗤”地笑了:“真好,好一個郎情妾意,兩個人竟然都這般為對方着想,真是好。”
外婆也笑了:“這有何不可?就是文興要所有的孩子都跟着佟姓,也沒關系。區區姓氏,有何要緊。橫豎都是我的寶貝孫孫。”
大家笑作一團,倒是惹得文興和姜雪櫻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