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司辰入宮當值,再次确認顔如初昨晚并無異樣才算徹底放松下來,總覺這樣也算是一件好事,她能死心,日後恐怕不會再受傷。
而他沒想到的是,顔如初當晚徹夜未眠,抱着酒瓶子,卻一口都喝不下去,躺在床上看着床頂,突然有些思念以前在家的日子。
眼角劃過一顆淚珠,她無意識的擡手抹去,心口漲的滿滿的澀意,收緊手中的拳頭,再等等,她就快要回家了。
一連幾日顔如初頂着濃厚的黑眼圈出現,翩若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勸說她要多多休息。
顔如初除了去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其餘時間都泡在藏書樓裡面,美其名曰為太皇太後整理書籍,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不過是逃避的一個理由罷了,這段時間她腦海裡面一團亂麻,根本無法靜心,常常拿着書本一坐就是半天,書頁卻一動不動的停在那裡。
似乎是刻意的躲避,紫蕭和顔如初在宮中再無碰面,就連司辰似乎也消失不見,這也落得一個清淨。
“可以幫我選一本書嗎?”正在發呆沉思的顔如初被一個聲音拉回思緒,擡頭看見馮貴太妃就站在自己案前,眼睛似笑非笑的注視着自己。
顔如初放下手中的書冊,緩和了一下腿上的酸麻,扶着桌案站起身來,貴太妃以為她要給自己行禮,正要說不用,結果看到顔如初隻是平視着她說,“這裡的藏書都是太皇太後私有,您應該先去請旨。”言外之意就是她還沒有資格直接從她這裡借書。
馮貴太妃審視着她,也不惱,從懷中逃出一道手谕舉在半空中晃了晃,“你是說這個嗎?”
宮中都是知道規矩的,馮貴太妃自然也明白這裡的書都是太皇太後的珍藏,很多都是孤本,當年她十分喜愛讀書,所以收集整理了很多世間少有的珍貴書冊,久而久之先帝專門辟出一座宮殿為其修築了藏書閣,一般人沒有她的手谕不得随意借閱。
顔如初接過她手中的手谕,看到太皇太後的印章,不疑有他,公事公辦的道,“貴太妃想要什麼書?”
“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才女,對這些并不在行,不如你推薦一本算了。”馮貴太妃自揭傷疤,在她的身世當中明明寫着是馮悅的女兒,這麼多年也一直都裝作大家閨秀的樣子,如今這樣的自嘲還真是罕見。
顔如初似乎毫不在意她的自嘲,點點頭,“這裡藏書确實很多,不如娘娘說說看,你想要什麼類型的,我好為您推薦。”
馮貴太妃盯着她看了片刻,唇角微彎,斜靠在書架旁邊,雙手抱胸,輕輕擡起一隻腳慢悠悠的晃動着,“西洲志怪之類的書籍吧,還有點意思。”
顔如初歪着頭眉頭五官都皺在一起,似乎在認真思考這類書目,想了片刻,她提起裙擺轉身走向裡面的幾排書架,認真的在上面來回翻找着。
馮貴太妃就那麼閑适的站在那裡看着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扶着梯子上上下下的來回翻找,真就和一個書童無異。
“找到了,”顔如初呼出一口氣,扶着梯子慢慢的一節一節走下來,順便還拍了拍書上的塵土,抱在懷中在衣服上蹭了蹭,走到馮貴太妃面前,将書遞給她,“西洲志怪錄,這本書上面記錄的比較全,裡面有很多志怪小故事,還有一些傳說,你應該會喜歡。”
“你是在說我不學無術嗎?”馮貴太妃并沒有接過書冊,看着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剛剛還真是盡心盡力了。
顔如初臉色立刻拉下來,表情也不似剛剛生動,拉過她的手将書塞入她的懷中,“看來娘娘的理解能力還有待提升。”并不想和她多說,這人擺明了就是來找茬的,她也不想再裝作好臉色了。
“對,”馮貴太妃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拿着書低頭看了一眼,“那位應該每天都過來看書。”
顔如初心底升起一股火氣,她這是故意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娘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願意和我聊了?”貴太妃看着這個小丫頭能夠如此沉住氣走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對你沒壞處的。”
顔如初知道這次躲不過了,她已經回絕了她很多次了,“是在這裡嗎?”
馮貴太妃看了看外面,對着自己的丫頭點點頭,那丫頭心領神會,拉着翩若往外走,翩若的話都被顔如初的眼神制止,跟着她站在了院子裡。
顔如初看着馮貴太妃親自起身關上房門,偌大的藏書閣隻剩下兩個人彼此的呼吸聲。這裡是太皇太後的地盤,無人能随意進來,更何況自從顔如初被安排到這裡之後更加無人會随意過來。所以馮貴太妃選擇了在這裡說話。
“和我合作吧。”貴太妃開門見山的抛出橄榄枝。
顔如初挑眉看了她一眼,凝心聽了聽四周,确定方圓百米之内無人偷聽,心神松了一些,“你就不怕隔牆有耳?”
“不是有你嗎!”貴太妃環顧四周,最終視線落在她身上,靠着書案坐下來,手中把玩着顔如初之前抄寫書目用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