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閑,又或是真心喜歡?
“白哉大人。”清家信恒在門外喚道。
“請進。”
清家是來道晚安的。
“阿散井大人已經回去了,露琪亞小姐送他到院中便回去了,神娜小姐剛剛也回來,快休息了。”在白哉詢問的視線中,清家說道:“她去了蒼純大人和夫人的墓。”
墓地在朽木家郊遠地區,一片山坡之上,朽木白哉平日偶爾會去那兒散步。朽木家供奉着先祖靈牌的靈廟和舉辦各種活動的祭殿也在同一片山上。它距主宅有些距離,時間已晚,他還以為神禮心娜離開道場後會直接休息。
畢竟她才從流魂街回到瀞靈庭,還沒适應。方才和戀次交手時,不停用鬼道,顯是在調整狀态。縱使如此,她依舊去拜訪了曾熟識的亡者,似乎并沒有他所想的那般無規無矩。
“我知道了。”朽木白哉回了清家的晚安,要合上書,想了想又将它翻到最前。
目錄之前,是序。相比後面的洋洋萬語,序言再簡短不過。
「敬告翻閱此書者,切記絕不可按其盲目行事。他人提起此書,你必将保持緘默不言,隻可與最親近的人分享,并在畢業後将其忘卻,因你已無法再回到過往。」
作為貴族,神禮心娜應當留在大神家受教,是出于何種緣由,她才會被送去真央,又是為什麼會寫下這樣的冊子,朽木白哉想不明白。
隔日一早,朽木白哉例行要去六番隊上班,睜開眼睛時心情卻難得不平靜。
他做夢了,夢到自己在吃激辣咖喱包,露琪亞就在旁邊,問他好不好吃,他朝她看去,卻見露琪亞挽着神禮心娜的手,滿是崇拜地看着她,将他這個大哥棄之敝履。
這份糟糕心情到早餐時稍好,露琪亞臨走前刻意來找他。
她腳步匆匆,向他問候後又說:“大哥,神娜前輩今天是要一起去六番隊嗎?”
就像是噩夢成真。
神禮心娜本來也應該出現在餐室,但白哉已開始喝茶,她還沒出現。他皺眉側頭,清家立刻明白,前去詢問,露琪亞卻是要遲到了,實在等不及,隻能先走。
清家同侍女在門口說話,白哉瞥見她快急哭了的模樣。
清家走進來:“白哉大人,我需要去神娜小姐的院子一趟。”
“出什麼事了?”
清家面不改色:“神娜小姐起不來。”
朽木白哉一時陷入無言。
由于神禮心娜今日要與白哉一同出門,在白哉起床前十分鐘,侍女就先叫了她。她裹在被子裡,嘟囔着“讓我再睡會兒”。
這本就是提前喚醒,侍女便也退出去,讓她先睡。
在白哉起床晨練結束時,侍女想着是要将神禮心娜叫起,不然來不及一起吃早飯,但神禮心娜還是說自己動不了,抱着被子縮成一團。
想着再等一會兒,但眼見露琪亞小姐出門的時間都到了,侍女不能強迫神禮心娜起,實在沒辦法,才匆匆趕來,向清家信恒求助。
就算與家庭關系不和,神禮心娜的身份依舊是四大貴族家的長女。對她的評價才剛提高,又見散漫作風,叫人看不過眼。
白哉放下茶杯,說:“走吧。”
神禮心娜非常讨厭被叫起床。
她不愛睡懶覺,起床時間也不晚,可一被人提醒得起,叛逆心理就開始作祟,不多躺一會兒,渾身就不自在。
侍女剛出去,神禮心娜就掀開被子,坐起身,挪到鏡前。
這夜睡得不好,從腦袋的蓬亂度就能看出來。雖說沒做夢,心情不大安定,被叫起床後,更是不大高興。
頭發橫七豎八,串成一團。神禮心娜拿起豬鬃梳,一遍便順了。
從被褥的質感到這通透鏡子,每一處細節都試圖将她召到另一個她曾活得痛苦的世界:早起學習禮儀,布滿紅痕的手臂,輕蔑的謾罵,居高臨下的視線……
神禮心娜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沉默垂手。
聽到障子門開的聲音,她稍稍打起精神,起身側看:“我起了,早飯可以邊走邊吃——”
她對上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
外裝不能穿侍女的衣服,睡衣可以。侍女的衣服有很多備用,多種尺寸型号,款式也多樣。昨晚神禮心娜選了件無袖睡裙,大一号,衣服松垮垮裹在身上,沒有拘束。
眼中倒映雪白一片,白哉要移開視線,卻瞥見一抹深痕,從神禮心娜正對他的左邊頸肩位置往下拉,劃過了整條手臂。
他的視線多停了一瞬,對被看的那方來說,這一眼卻過于漫長。
一把梳子直直朝白哉的臉非來,他擡手接住,神禮心娜已進了内屋,沒了聲音,隻留下方才她轉過身去時,瞪了他一眼的神情與绯紅臉龐。
朽木白哉:“……”
他是想看看她到底如何賴着不起,準備以提醒名義說她幾句。
現在倒像是他做錯了什麼。
侍女惠是跟着進來的,站在後面,也有些呆,連忙說:“白哉大人,這裡就由我照料,很快就準備好。”
“十分鐘後出門。”朽木白哉回過身去,耳根有些發紅。
屋内沒傳來回應。
神禮心娜蹲在牆角位置,手貼着臉,燒紅了一片,燙得她忍不住從喉嚨裡發出懊惱低聲:“……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