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村人喊着賣馄饨的老太太跌落在坡下,早就凍成了冰人,三五個人晃着手電筒跑去查看。
若是她沒有殺我們的心思,怕是還能坐在坡頂的房子裡期盼兒子重生。可男鬼了結了她,為因她而死的無辜人成就了因果,也算是圓滿。
我們匆忙逃離村子。
柏油路在離岱海三公裡的範圍内消失,接着是坑坑窪窪的泥濘土路,我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晚上返回岱海,夜路難行,實在不易。
從上次的破口進入,夜深雪密,我騎的十分艱難。在泥濘中行駛幾百米後滑進巨大的積水坑池中,滿身泥水的站起來,摸索着背包裡的手電筒。
居然又下起大雪,冷氣鑽進我的肺裡夾帶着變成冰刀的雪花,我劇烈的嗆咳幾下。記憶中的蘆葦蕩不知在何處,隻剩下那些有強烈報複欲望的雪花,打在臉上,生疼。
“不要張開嘴,雪刀會刺傷你的喉嚨,翻越那道松木長橋後你就離開。”他有些急切卻嚴肅。
腳下的泥水冰涼,早已浸濕我的鞋襪,涼氣從腳底直竄到後腦勺,渾身髒器都哆嗦起來。迎面吹來的風讓我失去平衡,直接向後又一次摔倒在泥水裡。深知現在不是委屈抱怨的時候,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拿起掉在地上的手電筒搜尋記憶中的松木長橋。
黑夜裡,長橋像是奪命的繩索,将整個岱海和凡世相隔,橋的前面是凍硬的岱海,後邊是凡俗世人。我奮力向前,在碰到松木的那一刻,呼出心中淤積的長氣。一鼓作氣攀爬上去,再一鼓作氣跳下橋的另一邊。
風停了,整個世界變得無比安靜,隻是那種安靜絕非甯靜,更像是死亡後的寂靜。這寂靜比起橋後邊的風雪更可怕,像是吊唁,正在紀念死亡。
“謝謝。”男聲做最後的道别。
“不用,之後我們再也不要見,我也會盡快忘掉你們。”岱海之行叫我身心疲憊,所以不希望生出其他是非。
“希望如你所說我們不會再見,林一在你翻越長橋時就從眉心分離,你不用再有忌憚。回去的路不會這般艱辛,長夜中務必小心。”
“我會的。”
我說的坦然,可我怕極了黑暗,尤其回路隻剩自己。
我希望男鬼再送我一程,可若不是不得不,他又何必由我送回岱海?
再見吧,陌生鬼。
返回藍和的路真的出奇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