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覺得自己過于無禮,因為自己的舉動十分冒犯,生怕他會起身朝我飛踢,連忙後退兩步。他前幾月可是鬼呀...可轉念一想林尉看似良善,床上的人應該也不會壞到哪去,才又放下心來。
“叫林尉準備飯菜,陪我吃飯。”
他忽略了我的動作,睜開眼睛看向離他最近的床托,雖然虛弱,眼神卻是清明的。吃飯?誰陪他?我嗎?叫我來吃飯這麼簡單?還是這是我最後的午餐?
半小時後,飯菜備齊,放置在屋内唯一沒有倒下去的桌子上。林尉将男人扶起坐到桌前,我想要幫忙,又無從下手。
不可再像剛才一樣情不自禁的接近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他……
我站在林尉身後,微微地不知所措。直到落座,薄毯從他身上滑落,我才看清男人裸着的上身滿是傷痕,更甚的是,胸口那裡一處新鮮的傷口正滴着血,上邊碎肉翻出,沒有任何處理過的痕迹。
有些皮肉快要完全掉落,我差點叫出聲。這便是他受的傷?他是如何忍得住疼痛不喊出聲...
我在醫院的臨床科室實習了一年,見過傷患,但如此之重且不咬牙嘶聲的沒有。我試圖體會他此時的疼痛,卻發現自己連想象都覺得無法忍受。
“傷口不做處理會感染的,為什麼不去醫院?”我輕聲詢問。
“剛來這裡,還未及下山。”男人低言。
“宋青,傷勢太重,下山的路颠簸,所以…”林尉補充。
“可以叫醫生出診的。”我以為他們不知。
“沒有醫生願意來此處,所以才求你來。”林尉答話。
怎麼可能沒有醫生願意來?救死扶傷的事,醫生不會因為路途遙遠就不來!而且我不是醫生,這裡也沒有醫藥用品,我怎麼處理?為何林尉方才在山下時不道出實情,也好買些紗布剪刀碘酒什麼的初步包紮一下。
這倒好,兩人上山後隻能看着眼前人受剝肉剔骨的疼痛。
“是沒錢嗎?我可以借你們,大醫院的醫生不願出診,我們可以找小診所的醫生,不能這樣讓傷口一直暴露在空氣中,會感染,不及時清創會導緻傷口擴大,我現在就打電話。”我家樓下診所的電話在我上次高燒後就一直存在手機裡,幸好。
“不用了,隻要你陪着舅舅,他會好起來的。”林尉拒絕的幹脆。
這兩個男人究竟要幹什麼?是不想長久的活下去嗎?怎的如此倔強?有難言之隐?逃犯?殺人放火了?□□未遂?走私栽贓?所以不敢叫醫生來?
男人的身上新舊傷疤疊在一起,若不是那張臉像成熟的蒼柏正氣凜然,我真的想拔腿跑掉。
飯吃的心不在焉,看着有血滲過薄毯映出外邊來,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是好。
飯後,林尉獨自清理完畢靜靜地守在屋外,撩撥着院裡的花草,有時又側耳聽着。我看他們似乎悠閑起來,也放松一點,找了靠窗的位置倚在牆上。
那個男人惜字如金,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我握着手機,想着要是他休克了,我就馬上打電話給市裡最好的醫院,求他們一定來救救他...
院子裡鳥叫聲激烈,不知争論什麼,有花瓣從樹上落下,落在地上和林尉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