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降在房間裡轉了幾圈也沒有發現其他的線索,正當他快要放棄時,卻發現床底好像有東西。
垂下來的床單遮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卻沒能将床下的物品擋嚴實,露出了純白的一角。
周降走到床邊蹲下身,小心地掀開了床單,卻一下愣在原地。
那是一尊雕塑。
這和畫室裡被破壞的那個一模一樣,但底部寫了:陶西睿贈。
那畫室裡的雕塑是誰做的呢?
但周降很快就沒有疑問了。
他看到了一隻被雕塑壓住的錄音筆。
在周降找線索的這段時間裡,四樓已經快鬧翻了,倒不是又有npc追着他們玩全員加速中,是種種證據太過讓人憤怒又無力,三個人一起罵了快半個小時。
此刻他們罵的有點累了,一起坐在陶西睿的床上,沉默地看着對面達淮丹床上的東西,在心裡将這個壞到極點的家夥千刀萬剮。
床上擺着他們找到的照片,背景是一條街道的角落,陶西睿手裡拿着一隻快要融化的甜筒,正仰着臉與另一個男生接吻。
這人陰暗到什麼程度?
兩人身上都沒穿校服,很顯然是出來約會的,可達淮丹卻在别人甜甜蜜蜜時拍下了威脅和污蔑的證據。
這樣看來陶西睿的團員資格被取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這種照片落到校方手裡,如果不是因為陶西睿成績太優秀,可能早就被開除了。
但達淮丹做的事卻不止這些,陶西睿的櫃子裡有一隻錄音筆,記錄下了兩人争吵的全過程。
陶西睿用來參加美術比賽的作品被放在同為參賽選手的達淮丹的畫下,卻被他故意塗在反面的未幹的顔料毀得面目全非,憑陶西睿的畫畫水平拿第一根本沒有懸念,可本該屬于他的榮譽就這樣被惡意競争的達淮丹奪走了。
達淮丹對他的針對并沒有停止,顧餘在陶西睿的枕頭下找到了真正壓死陶西睿的那一根稻草。
陶西睿在自殺前寫下了絕筆信,記錄了達淮丹的所有惡劣行徑,最後一條是他在高考前一晚丢失的準考證。
陶西睿本以為忍讓能換來風平浪靜的生活,但他高估了對手的道德底線。
達淮丹就是個瘋子,陶西睿隻要在,他就永遠隻能屈居第二,無論是成績還是美術。
處處被陶西睿壓一頭讓他忍無可忍,嫉妒是蠶食人心的惡魔,他最終走出了罪惡的一步。
陶西睿的準考證根本不是意外丢失,是被同宿舍的達淮丹悄悄丢進馬桶沖走了,他沒有檢查書包,在進考場時才發現了這個纰漏,可為時已晚。
陶西睿沒能進入考場,被認定為缺考,語文得分——0。
一片光明的前途被毀得徹底,陶西睿沒能撐過去,在高考結束的那一天跳樓自殺。
剛才三人上樓時就注意到了被封死的五樓,卻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門突然被敲響,周降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們在裡面嗎?”
顧餘立刻起身去開門,第一眼卻看見了他濕掉的衣服,他蹙眉:“怎麼弄的?”
說着就解了圍巾塞進他衣服裡,阻止冰冷的濕衣服繼續貼在他皮膚上。
周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顧餘的手蹭在他腰上,圍巾帶着的體溫暖得他臉都燒紅了,垂着眼不敢看他。
這都是第二條圍巾了,上次的還沒還呢。
池茗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看熱鬧,“啧”了兩聲,恨旁邊沒有一把瓜子讓她嗑。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到顧餘這樣,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作為兩人的CP粉興奮得很,心中狂喜地想:“顧餘你小子别太愛了。”
周降已經慌慌張張地拽開了顧餘的手,把手裡的信塞給了他。
“剛才追我們的那個姐姐叫井宛,是這所學校幾年前畢業的學生,也是現在唯一知道陶西睿自殺真相的人。”周降語速飛快地解釋完,又催他們聽錄音,四個人擠在一起,聽着錄音筆裡面井宛溫柔的聲音。
“你們好啊,勇敢的冒險者,當你們聽到這段錄音時,這個被塵封的故事也該走到尾聲了。”
“陶西睿是個很溫柔也很優秀的人,達淮丹嫉妒他的才華,處處與他作對,我在畫室做模特時被他追求,那天他向我表白,還給我看了他為我做的雕塑,但我拒絕了,他應該是惱羞成怒了吧,開始對我實施校園暴力,有一次直接把我堵在畫室裡,企圖□□我,我沒有反抗的餘地,幸好西睿回來拿落下的畫稿,才救了我,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喜歡他了。”
井宛笑了兩聲,過了這麼久,那段被人維護着的美好的時光始終讓她難以忘懷。
可惜已滿目瘡痍。
“達淮丹是個好勝心很強的人,從那時起對西睿的針對就更厲害了,本來隻有他一個人,可後來西睿是同性戀的事情被他曝光了,他開始被學校的人孤立、嘲笑,各種麻煩接踵而至,他最終還是跳樓自殺了,其實我發現了,可我來不及拉住他……”
井宛的聲音變得哽咽:“我真的很對不起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摔下去,什麼都做不了……”
“後來他男朋友也跟着他走了,我這些年一直在自責,可能我已經有些神經質了吧,所以我才會弄瞎自己的眼睛,可我還是忍不住忏悔,我知道這所學校已經廢棄了,但執念撐着我回來,現在你們也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一切都有了交代,我也該為故事畫上句号了,謝謝你們的闖入,讓我得以解脫。”
錄音戛然而止,屋子裡靜得隻能聽見微弱的風聲,過了許久,池茗才艱難地開了口。
“這樣……就都結束了嗎?”
沒有人回應這句話,顧鸢把她往懷裡攬了攬,讓她可以藏起紅透的鼻尖和眼眶。
“走吧。”顧餘擡眼看了看房間,确定沒有漏下什麼,“我們已經把事情捋清楚了,也該走了。”
沒有人反對,他們一起離開了這兒。
快要走到門口時周降忽然想起來什麼。
“那個任務到底是什麼啊。”
“不知道啊,沒有什麼指向性的線索。”顧餘一邊回應着他的話,一邊開門。
???
他不死心地又拽了拽。
真的打不開。
“打不開嗎?”周降也拽了一下,門紋絲不動。
顧餘皺起眉:“因為沒做任務嗎?”
不遠處突然傳來響聲,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聲音斷斷續續,他們走到畫室門口時停住了腳步,像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望着裡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井宛跪在地上摸索着,撿起那些破碎的玻璃渣,手裡還拿着不知道從哪兒拆下來的一幅畫框,小心翼翼地将陶西睿的畫重新裝裱起來,挂在牆上。
沒有人進去打擾,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在門口靜靜站着。
井宛做完這一切終于放松下來,背靠着牆壁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
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