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全部結束,啦啦隊退場,操場中央留出空地,廣播響了起來:
“請報名參加男子、女子100米的同學在操場集合,領取号碼牌。”
“請學生會成員協助參賽人員,盡到組織、提醒責任,感謝大家的配合。”
他們離音響很近,傳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得了,就知道今天閑不住。
兩人翻出報名表,将自己班的人清點出來,帶着去了集合點。
他們站在隊首,腳下是放了班牌的草坪,周降身上别着9号的号碼牌,突然湧上來強烈的緊張感。
這次運動會的重心并不是常規項目,而是放在了趣味活動上,所以比賽時長被大大壓縮,流程盡可能地簡化,每個班的報名人數都進行了限制,保證所有項目都能盡量做到開賽即決賽。
跑道切割為4部分作為100米比賽場地,這一項目參賽人數最終統計為32人。
裁判吹了聲哨,示意大家上跑道。
周降脫了校服外套,顧餘順手接過,看着他身上冰藍色的長袖T恤衫皺了下眉,上手摸了摸厚度。
“一會兒跑步出了汗把外套穿上,要不然風一吹準感冒。”
“你還有心情說這個?”
周降往跑道上走,心情忐忑,聞言回頭瞪他,顧餘追上來,道:“這麼緊張?那我們這段時間豈不是白練了?”
那種也算是練習嗎……
當初顧餘有心帶他早起跑步,卻被周降義正辭嚴地拒絕。
“高中生的睡眠的很寶貴的!”
然後他想出來個極缺德的辦法:早上晚起一會兒,在快要遲到的時候極限狂奔,也算是變相地練習了。
雖然天天罵顧餘有病,但周降還是明顯感覺自己的體能變好了一點,從氣都喘不勻到現在呼吸平穩,他對這種效果已經是十分欣慰了。
站上塑膠跑道時,他還是感到頭皮發麻,跑道盡頭是抱着自己校服外套的顧餘,旁邊的池茗和顧鸢還穿着球服,坐在食物補給站沖他招手。
他擺出起跑的姿勢,側耳聽着,槍聲一響,周降如同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身體難以置信地輕盈,他分神地想,有彈力的跑道可比水泥砌成的林蔭路好多了。
恍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聲音很大,周降才想起2班就在終點處的樹下。
跑到最後全身的肌肉仿佛在燃燒,在體能的極度消耗下視線有些模糊,他看到自己班好多人站了起來,沖他揮着手。
周降一直不覺得自己跑步很厲害,但他身邊此刻竟然空無一人,裁判的哨聲吹響,按秒表的手動了一下,周降知道自己到終點了,強大的慣性讓他跑出去十餘米才停下來,在一旁的草坪上癱倒,顧餘走到他身邊蹲下,給他披上外套,半扶半抱地将人帶到池茗跟前。
“厲害啊周降,看不出來你有這實力!”
每個項目之間有10分鐘的間隔,周降在椅子上坐下,搶顧餘拆開的薯片吃。
池茗遞來一瓶水,笑道:“海鹽荔枝味的。”
周降不記得自己買了這個,估計是池茗自己帶來的,他撇了一眼地上的背包,覺得看上去就很沉。
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周降接過水,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确實像是池茗會喜歡的,顧餘手裡有瓶青檸味,周降湊過去嘗了一點,對上他的視線,道:
“不如我的好喝。”
他坐正了,面上是攀比赢了的得意,比小孩還幼稚。
顧餘想,網上說人越長大心智越會倒退,果然是真的。
裁判在他們這邊一起統計成績,參賽的人一窩蜂地聚過來,有不少來找池茗要水喝。
她幹脆擺了個貨架,每種都擺上去兩三瓶,零食也放在桌上,供大家自行挑選。
原本寬敞的桌面一下子擁擠起來,他們連陽光都接觸不到了,完全被陰影籠罩住。
周降樂得有人打掩護,悠閑地玩起手機來,突然有人敲了敲桌面,幾個人一下全擡了頭。
顧餘一下就認出來這是剛才池茗表演時耍流氓的人,皺着眉站起身,男生沒在意他的反應,撩起衣擺擦汗,大半個胸膛都露在外面。
池茗厭惡地别開視線,小聲罵了句髒話,顧鸢看見他打量池茗的表情,默不作聲地拿過自己的外套,披在池茗身上。
黑色的衛衣外套帶着溫度,池茗聞到顧鸢慣用的柑橘調香水的味道,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
周降見他這舉動,也站了起來,将池茗的椅子往後拉了一下,護在自己身後,不動聲色地問顧餘:“視頻發了沒?”
“還沒,”顧餘的手在屏幕上飛速移動,道:“現在發了。”
他們看到主席台上的主任握着手機愣住,然後好像燃起了天大的火氣,四下尋找着什麼,終于在他們這邊看到了那個他要修理的人,而這人還在不知死活地騷擾池茗。
“給個微信呗池大小姐,我都找你要了這麼多回了,還不給我點面子?”
池茗冷哼一聲,斜着眼看他,開口就是嘲諷:“你還要面子?我以為你根本不知道臉是什麼呢,拒絕你這麼多回心裡一點數也沒有?沒有鏡子你還沒有尿嗎?還是說尿也是啞光的?”
她說話向來直白到不留一點情面,殺傷力極大,男生明顯被刺激到了,擡起手想去揪池茗的衣領,伸到一半忽地瞥見顧鸢,又繞回來拿了瓶水,對着她吹了個流氓哨。
“美女,加個微信啊,今天晚上有空嗎?”
“啪——”
話音未落他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顧鸢表情錯愕地看着池茗,旁邊的顧餘和周降也愣住了。
誰都沒想到動手的會是她。
池茗臉色冷得可怕,這一巴掌一點力度沒收,男生被她打得别過頭去,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個娘們敢動手打我!”
言語粗俗,在場的人都皺起眉,他聲音很大,周圍的同學都朝這邊看過來,走近的年級主任聽見這話更是怒火中燒。
男生正欲動手,被顧餘和周降眼疾手快地按住,險些撞倒了桌上的貨架,年級主任走路都帶風,沖過來狠狠踹了他一腳。
“誰他媽的打!”
剩下的兩個字生生卡在喉嚨裡,像根魚刺一樣哽住,他看着突然出現的主任噤了聲,這根刺不上不下,紮得人發疼。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池茗就哭開了。
“老師……”
她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陳敬同學已經騷擾過我很多次,我明确表示了沒有戀愛的打算,但他依然死纏爛打,今天甚至在行為上沒有一點分寸,在騷擾我無果之後又把目光放在了顧鸢身上,一開口就是晚上要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