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池茗的眼神竟然不是不可置信。
她往後退了兩步，強擠出一個笑容。
“顧鸢，你一向不會開玩笑，不會就别學了，這種玩笑很傷人心的。”
“我沒有在開玩笑。”
旁邊的幾個人全都圍了上來，池茗看着她，突然沖過去死死抓住她的肩膀。
“你選了誰？”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清，這語氣已經很危險了，池茗難得地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态，洩露偏執瘋狂的一面，話裡透露出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
顧餘看着她眼睛裡壓抑着的怒火，察覺出不對來，跑上去想要攔着她，池茗出乎意料地執着，劇烈地掙紮，猛地推開他。
“我問你選了誰！”
“我選了谷月。”
顧鸢偏過臉去不看她，語氣很輕很無奈，像是被逼得迫不得已的妥協。
谷月。
池茗得到了答案，好像被卸掉了全身的力氣，無力地垂下手。
顧鸢的嗓音幹澀，她抓住池茗的裙擺，極力地想要解釋。
“池茗，你聽我說。”
“是谷月求我的，她想要個機會，跟你道歉，她說，你會有很多人選的，不差我一個，然後她就會選……”
“不會的。”池茗失望地打斷了她的話，“不會有人選我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
顧鸢神色迷茫地搖頭。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我隻會選你。”
“這不重要，”顧鸢的語氣急切，“她會選你，我們還是會在一起的，池茗，你不要計較這麼多好不好，我也真的沒有辦法了所以我才……”
“行了顧鸢。”
池茗扯開了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向後退去。
“她不會選我的。”
“池茗……”
“你不需要再跟我解釋了。”
池茗頓了頓。
“今晚也不用等我回房間了。”
她甩下這句話，沒再理會身後顧鸢的呼喊，轉身徑直走向了她們下榻的酒店。
“都散了吧散了吧，好朋友之間吵架不是很正常嗎？都别看了去玩吧。”
剛才的争吵吸引了太多人圍觀，周降看出顧鸢的窘迫，開口趕走周圍的同學。
沒過一會兒人就都散開了，時候已經不早，不少同學都回了房間，或是去了其他地方聚會。
老師正在整理箱子裡的字條，有一部分登記過的被放在了桌子上，顧鸢想起池茗剛才說的話，慌張地跑過去想要查看。
兩張便簽紙被風吹到了地上，她撿起來想要歸還，卻瞥見了熟悉的字迹。
“池茗，選擇顧鸢。”
她聽到自己的心劇烈地跳動，在胸膛裡胡亂沖撞，顧鸢腦中一片空白，抖着手翻開了另一張便簽。
“谷月，選擇顧鸢。”
心中的猜想被驗證，顧鸢再也顧不得其他，将紙條緊緊攥在手裡，跑向池茗離開的方向。
顧餘牽着周降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眼，周降忍不住問：“她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不還好好的嗎？”
“沒，”顧餘垂下眼睫，道：“矛盾一旦産生，就會反反複複地發作，她們今天吵的這一架，是之前積攢起來的怨氣徹底爆發了吧。”
“怎麼會……”
“怎麼不會？”顧餘轉向他，問：“你沒發現嗎？池茗去我們班的時候，沒有一次是顧鸢陪着的。”
“可她之前明明最纏着她，時時刻刻都要陪着，上個廁所都不可能自己一個人。”
周降低下頭，細細想來，池茗最近确實是形單影隻。
“她好像很珍惜朋友的。”
“嗯，池茗之前沒有朋友。”
“那明天的行程怎麼辦？”
周降的眼神透出隐隐約約的擔憂，他說：“池茗不會接受再和她一隊的。”
“沒關系，大不了我們和她一起。”
“那顧鸢……”
“顧鸢？”顧餘和池茗的情感非同尋常，拿她當親妹妹一樣對待，雖然平時嘴貧，但看見她被人這樣辜負真心是真的惱火，語氣也有些沖，“讓她和她選的那相好混去呗，跟我有什麼關系。”
說完不顧周降呆愣中夾雜着一絲驚愕的神情，拉着他離開這裡。
“走了。”
“先把人找到。”
到池茗房間的時候屋門大開着，房卡被扔在地上，池茗還沒來得及走，沉默地收拾行李，顧鸢是個不善言辭的，心裡明白池茗還在生氣，也知道在氣頭上她什麼都不會聽，隻好默不作聲地看着她清除掉所有生活的痕迹。
顧餘和周降不敢随便進女孩的房間，倆人跟柱子一樣在門口杵着，池茗終于要走了，她右手緊緊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正欲離開，一隻手伸過來，小心翼翼地拉住她垂在身側的左手。
池茗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觸碰到顧鸢指尖的那一瞬間，她無可救藥地想：
她的手好冷，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風嗎？
池茗真想立刻轉身抱着她，問她是不是後悔了，但是她不可以。
池茗告訴自己，這次不能再就這麼算了。
因為不是第一次了。
她狠下心來甩開了顧鸢，頭也不回地離開。
作為局外人的顧餘和周降觀看了全程。
顧餘無言，接過池茗手中的行李，假裝沒看到她臉頰上滾下的淚。
周降從口袋裡抽紙巾給她，替她關上了房門。
殊不知這隻是開始。
池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在套房門口笑着說再見，還約定好明天晚上偷偷溜去酒吧。
老師晚上會查房，他們再放心不下也隻能先回去待着。
“完蛋了。”
關上房間的門，顧餘直接跌到床上，又緩緩滑下來。
“怎麼了？”
“明天晚上是一場惡戰啊。”
“？”
周降沒明白這話裡的意思，迷茫道：“啊？”
“池茗約我們喝酒肯定是有事兒要講了。”
“她總喜歡把事兒埋心裡，不喝醉說不出來的。”
“那我們也要一起喝？”
顧餘扭過頭去看他，側臉被床鋪擠壓出一點臉頰肉來，周降沒忍住，蹲在他身邊上手戳了兩下。
顧餘瞪了他兩眼，含混地說：“不然呢？”
“太好了。”
“？”
“我好想喝酒。”
“那你加油吧，她酒量真的很好，你别讓我最後攙着兩個醉鬼回去就好。”
“不會哒。”
周降撲到他身上抱住他，悶悶道：“我們去洗個澡睡覺吧。”
“這麼早？”
“對啊！”周降微微起身跟他大眼瞪小眼，“不是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嗎？”
“……”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顧餘現在就想跟他惡戰一場。
“哦。”
“睡吧。”
一夜好眠。
周降覺得跟着學校去研學和跟團旅遊沒什麼區别，反正都要早上六點起床。
酒店的早餐吃來吃去就那麼幾樣，他們昨晚偷偷預定了外賣，直接吃完跑到大巴車上集合。
剛好趕上點名，倆人屁股還沒挨上座就應了老師的呼喊，心裡暗道真是趕得夠巧。
“怎麼來這麼晚？”
身後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吓得前邊兩個人差點彈起來。
“我靠！”
顧餘回頭，座位靠背的縫隙裡露出一隻眼睛，前窄後圓一看就是池茗，周降驚魂未定，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要幹嘛啊吓死人了。”
池茗下巴一收，無語地翻着眼睛看他們倆，表情有點小無語，幽怨地嘟囔着。
“明明是你們太膽小。”
顧餘沒在意她說了什麼，道
“池茗，你今天和我們一組吧。”
“我才不要！”
池茗飛快後撤，抱住了旁邊的女孩，壓低了聲音道：
“我跟着你倆就像爸爸媽媽帶着女兒出去旅遊一樣，我才不去破壞你們的二人世界，我已經跟小喇叭說好了，今天我們一組。”
周降本來還疑惑她為什麼突然很小聲講話，聽完第一句才知道這話确實搬不上台面。
“诶？筱靈？”
剛才池茗在縫隙處堵了個嚴實，他這會兒才看見小喇叭。
鹿筱靈被抱個滿懷，艱難地騰出一隻手敬了個禮，不太正經的樣子。
昨晚她的紙條可能被風吹走了，老師核對名單時沒找到她，便聯系了她溝通。
這次來鹿筱靈幾個最要好的姐妹都不在，她本來也沒什麼目标，又聽說了晚上沙灘上的鬧劇，便找了落單的池茗做搭檔。
說起來還有些心虛，昨晚她在查完寝之後就跑到了池茗的套房，池茗潛伏在魚子醬的cp群裡，知道她寫小說的事，硬纏着她要來了顧餘和周降的所有同人文資源，看了一晚上，眼都沒怎麼合，睡了兩個小時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