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是多恩校内部分學員結社的日子,地點在西區的大教堂。
與校内大部分科技建築不同的是,多恩一隅是一座占地面積為兩英畝的大教堂,那裡還保留着上世紀建築的古樸與肅穆。
這座被歲月雕琢的教堂沉默地矗立着,雨水與濃霧讓教堂青黑色的塔身更顯莊重巍峨。寓意向天國飛升的尖肋拱頂與華麗羅曼風格的飛扶壁直破蒼穹。
接連一周都是風和日麗,終于在禮拜天的時候,多恩降了一場小雨。
[周日16:00~17:00會出現降雨,相對濕度為90%,體感溫度約為20℃。推薦攜帶雨傘,注意保暖。]
多恩的天氣系統是可以随意調節的,所以有個說法是,今天天氣好壞程完全能與學生會會長的心情挂鈎。
羅威爾靠坐在教堂玻璃彩窗旁的木架上,然後終于在智腦顯示屏的某個角落裡發現了這條天氣預報。他看了一眼,就将那些繁冗的、像雪花一樣多餘的消息全部清除,有些焦躁地閉了閉眼。
沒帶傘,得在教堂待到五點了。
身旁經過一位捧着經書的社員,社員皺眉抱怨:“以前都會提前兩天通知的,這次怎麼隻提前了半天?”
另一位社員正在整理挂毯:“那位學生會會長要不是個beta我還以為他易感期來了呢,莫名其妙突然降雨,今天中午我找他蓋章,發現他不在,他居然去新生部轉了兩圈……這兩天他是瘋了嗎?”
“噓。”
兩名社員似是看到了坐在窗邊閉眼小憩的羅威爾,于是壓低聲音,噪聲逐漸遠去,消失在雨裡。
關于謝伯厄作為一個beta有沒有易感期這件事,羅威爾不清楚也并不感興趣,他隻知道,自己的易感期倒是來了。
在他最讨厭的下雨天來的。
天空被雨水洗練出深邃的灰色調。
重重的霧霭堆積在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上,留下大片濕潤的痕迹。窗外雨絲細如針線,在玻璃上劃過,切割着靜谧的光影,擊碎了玻璃上暗彩色的夢境。
“太陽。”在哪裡。
易感期讓人心煩意亂,羅威爾看着灰色調的天空,低低道。
手腕上的智腦應聲打開,捕捉關鍵詞開始用機械的、無感情的聲音播報:“檢測到信息素外洩,為了您以及您周圍Omega的人身安全,建議開始注射抑制劑”
“天文學中,太陽作為G型主序星,是太陽系的中心天體,銀河系恒星之一。”
alpha的易感期症狀大多因人而異。
例如和他一起長大的賽斯特。賽斯特的易感期和醉酒狀态差不多,而他自己的易感期則是會情緒化。思緒會從這一片輕盈飛到天空,情緒會沉入濕悶的海水裡,思考的時候會感覺轉速變慢。就像現在。
天文學中的太陽是銀河系裡的恒星,那非天文學中呢?
智腦的消息已經被他全部清除,隻留下三小時前他和天不沉的聊天記錄。
[對方同意您的好友申請]
[天不沉:圖片.jpg] 3小時前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表情包,圖上是身穿黑色制服的管家彎腰伸手恭敬示意面前人入座,下面配着一行字“少爺,老奴來了。”
是的,昨晚他幫過天不沉,所以按照約定,他現在和賽斯特一樣,也算是有個“小跟班”了
羅威爾在對話框打下幾個字:“護駕” “雨傘、抑制劑。”
那邊秒回。
[天不沉:學我?]
太陽是黃金樹脂。
[天不沉:你不是今天有結社活動嗎?怎麼禱告詞念錯了被打了?]
太陽是光絲與貓眼石交織成的一張網。
[天不沉:好吧,下雨了,你沒帶傘?]
太陽是浸潤着綠色問荊草的金沙河流,漾出一片濃烈的火。
[天不沉:回頭。]
太陽是穿透雲霧的金光。
随即天神迎面給了他一記悶棍。
厚厚的高積雲墜落,齒輪旋轉,杠杆擺動,鐘錘敲擊,鈴聲響起。
羅威爾瞳孔微縮,呼吸變得無序錯亂,他轉身,背後是挂毯、長椅與管風琴。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