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回彭城後,便召了鐘離眛來,讓他從明日起,不必再與士卒一起,列隊訓練。又使人回壽春,告知壽春諸臣,準備将楚國都城從壽春遷回彭城。
鐘離眛大喜之餘,還是摸不到頭腦,莫非這次從泗水釣上來的魚很好吃,所以大王龍心大悅?但上次被罰,是和齊王韓信有關,所以鐘離眛再三思索之後,慎重決定,以後齊王的事,還是少在大王面前提起為妙,要不不知為何,就會觸到大王的逆鱗。
此時,韓信的傷勢既已痊愈,會盟之事,也就提上日程。原先,他雖然指定在胡陵會盟,如今因緣際會,彭城被齊楚聯軍攻下,會盟地點自然也就改在了彭城。
這日韓信正在楚王宮客殿内閑坐,忽見蒯徹走了進來,臉上有些忿然之色。
韓信不禁問道:“蒯先生,怎麼了?”
蒯徹道:“楚國的禮儀官,堅持以項王為盟主。”
韓信轉動着手中的酒杯,道:“這也沒什麼,原本衆諸侯均是奉項王為主啊。”
“大王!” 蒯徹看向韓信的目光,仿佛他不成材似的,皺眉道:“原本項王在窮途末路之中,是大王退出垓下之戰,項王才能殺出漢軍重圍,有了喘息之機。這次又是因為大王的奇謀妙策,楚軍才能輕取彭城。”
韓信搖頭笑道:“話是不錯。但項王這次也救了我的命啊。”
蒯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直視韓信,道:“大王難道不想,像項王、漢王一般,逐鹿天下?”
韓信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有些歉然地看着蒯徹,道:“沒有。我平生之志,便是立下不世軍功,封王裂土足矣。”
蒯徹道:“大王莫非沒想過,一旦您輔助項王定鼎天下,他會不會......”
韓信打斷了蒯徹的話,道:“先生慎言!我知道,項王他,絕不會。”據他對項羽的了解,他絕不會像劉邦一樣,誅殺有功勳的異姓王,這不僅僅是項羽的心性與劉邦相比,更為仁慈,而且,楚國貴族出身的項羽,其本身也更贊同分封制,否則他當年入關之後,便會采用秦朝郡縣制,而非自立為西楚霸王,大肆分封十幾個諸侯王了。
蒯徹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兩日後,便是會盟之日。
西楚霸王五年,三月十七日。
楚王宮前的廣場上,分列着楚軍、齊軍,兩支隊伍均是旌旗招展,意氣昂揚,而靠楚王宮之處,擺放着一張幾案,幾案上有着青銅酒樽、酒爵等物。
司儀官唱道:“有請霸王、齊王。”
韓信在禮官的引領下,來到案前,卻見項羽從另一面走來,也剛好來到案前,不禁挑了挑眉。侍立在幾案一旁的蒯徹,卻是面有喜色。這分明是兩國平等的禮儀,而非以楚國為主盟,不知楚國為何臨時改了主意?
司儀官再唱道:“請霸王、齊王盟誓。”
盟誓的内容早就事先商量好了,項羽、韓信在案前跪下,對天盟誓道:“齊楚兩國從此結為盟國,既盟之後,以往種種均不追究,言歸于好,同心合力。一國有難,另一國必助之。如違此誓,神鬼共殛!”
對天盟誓後,兩人均恭恭敬敬地對天磕三個頭,接着在兩份盟約上蓋上國玺,交換盟約。
司儀官又唱道:“上酒!”
早有侍從在兩隻青銅爵中注滿了酒,韓信、項羽兩人對飲了三爵酒,不由相視一笑。
當夜,彭城大擺宴席,并開了酒禁,除了守城的士卒外,人人均可飲酒。韓信并非嗜酒之人,這日卻是不記得自己飲了多少爵,終于醉倒過去。第二日轉醒之時,發現自己躺在客殿榻上,頭昏昏沉沉的。他掙紮着坐了起來,卻一陣頭暈,不禁以手扶額。
“醒了?”卻是項羽的聲音。
韓信吓了一跳,以手撫胸,道:“項王,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