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風和祂遙遙相照,摸到腰上:“這般雅緻的亭廊,竟被你暴殄摧折成這幅樣子,你化孽主而來,好恨是不是?”
話音未落,謝臨風便揮鞭而上。孽主伸向人肚的手被驟然挨上一鞭,“滋滋”作響,似是又要燒起來!
孽主對方才他們二人燒祂傀影一事懷恨在心,當下發狂,匍匐爬行而來。謝臨風拍飛肩上的熒鸓,率先迎戰。
孽主化手為足,四腳發力,張開血盆大口朝謝臨風撲開。秦夫人本就肉體凡胎,如何受得了這樣扭曲,當即嘴角爆裂,下颌脫臼,懸在臉下。
謝臨風揮鞭纏繞住祂的脖頸,揮舞将其打到一旁,喝道:“我這天下鞭遠勝羅刹,你若聽得懂,便趁早出來。三鞭過後,我定将你魂魄打散!”
孽主聽罷,遠遠繞着謝臨風爬行,知道謝臨風不是假話,不僅是祂,但凡鬼怪,皆忌憚他的血羅刹三鞭。
祂向前爬了兩下,似乎是個示弱的信号。謝臨風凝滞片刻,并未收鞭,不料僅瞬息之間,他驟然擡臂一擋,喝道:“你很好!”
這畜生果然天不怕地不怕,偏要和他拼命!
孽主咬住謝臨風臂膀,又被甩了出去。祂“嘭”地撞上牆壁,跌落伏地,頓時發出桀桀笑聲。
謝臨風鞭紅如火:“你笑什麼?”
他剛說到“麼”字,那孽主搖搖晃晃起身,嘴裡嗡嗡作響,像是在念着什麼咒語,這音調注入謝臨風耳中,陡生出一股熟悉感。
謝臨風正費解着,電光石火間,他周遭忽然顯出幾個黑黢黢的窟窿洞,它們咕噜咕噜冒着泡,正一邊沸騰着,一邊朝謝臨風攏聚起來。
謝臨風道:“你要再召傀影,是要同我好玩?那我便叫你好看!”
他正要躍身,忽覺腳下一沉,那洞裡瞬間爬出幾隻手來,要将他拉下深潭。奇了,這裡的手竟和剛才抓菩薩的手不大一樣,它們臂腕上畫着修狃族的圖騰,每一處力道都是禁锢的咒語。
謝臨風看到圖騰,卻想到别的:“傩祭吟唱,我知你是誰了。巫人一族,你是白芍!”
正在此時,晏病睢飛身躍來,朝手臂揮劍砍下,那長劍驟然斷成兩截。他道:“下咒了?”
謝臨風笑說:“既是共患難,遲些也無妨。晏兄,我們正等着你呢!”
眼看那黑洞已吞了謝臨風半條腿,這家夥大難臨頭,還能說出孟浪話。晏病睢冷哼一聲,用斷劍朝孽主刺去。
與此同時,孽主忽然擡起手臂,祂手中空空,卻像捏着柄扇子似的,輕輕晃了晃。
謝臨風見勢揚鞭,将晏病睢裹了回來,環着人:“祂正等你呢!”
晏病睢兩頭迷惑:“等我?”
一陣狂野風浪沖撞而來,不僅掀翻了晏病睢的幕離,還險些将人刮走。謝臨風一手捂面,一手圈住菩薩的腰。幾次下來,謝臨風早知道晏病睢臉酸心硬,獨獨這弱柳腰是軟肋,逗不得。
“你跟個風筝似的,我碰一下便碰了,這叫下策!”謝臨風箍着懷裡的紙片,迎風道,“你再擺脫一下,我可就真撒手了!”
晏病睢怒道:“你撒。”
“我撒什麼,明明是你在撒氣。”謝臨風覺得很有意思,新奇道,“身份不是我透露的,簾子不是我吹飛的,我救你一回兩回,你就獨獨記恨我?”
晏病睢不語。
風停,謝臨風捂着胸口将人放開,像是心裡在痛似的。他強撐着桌子,破罐子破摔:“恨我,那恨我吧!”
晏病睢道:“等會兒再恨。”
“又等會兒再恨了?”謝臨風稱心如意地擡頭,眼前蓦然映入幾盞紅燭,那火光似是有力道般被灌入識海,讓他神色微滞,“我們又回來了?怎麼同之前差别如此之大!”
二人正是進入了當日的魇境石窟,隻是眼前這石窟有很大不同,這其中做了布局,種了火樹琪花。
金窗玉檻,紅綢幔帳,“囍”字高挂。
各處角落,皆是紅燭搖曳。
謝臨風猛然縮回手,他道:“好險,好險,差點糟蹋壞了。”
原來他方才撐在桌上好一會兒,壓的并非桌布,正是兩套堆疊整齊的婚服,上頭金絲線刺繡精緻,謝臨風正端詳着,忽覺身旁之人僵了下。
謝臨風道:“晏兄……”
他喊到一半,便呆了。
晏病睢說:“……嗯。”
謝臨風道:“你……你怎麼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