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風道:“謝兄在,摟緊了!”
一語未落,隻覺渾身劇痛,那沉浪砸下來,像撞了牆似的!謝臨風兩眼發昏,墜進深海裡,然而下一刻他受雷劈般驚醒,不過彈指一瞬,他懷裡空空如也,晏病睢何時被沖走的他都未發覺!
謝臨風在海裡遊離半晌,身前身後盡是黑黢黢的水浪,根本找不見人。
他心說:要命!落水貓再神通廣大,瞧上去也是會被活活溺死的樣子。拖不得,拖不得!
正當這時,耳邊傳來一聲音道:“他很好,可以拖。”
謝臨風遊至一半,蓦然瞧見前方有束光暈,裡面踽踽遊來一條人魚,謝臨風按兵不動,心說:原來是你,此方是他人魇境,你為何能聽我,看我?
鲛人道:“我看不見你,也聽不到你,但我知曉你會來,正在這裡。我在過去,同你對話。”
謝臨風驚奇:傳聞鲛人能羅織預言成境,你預言過白娘子,這魇境也是她的,又來找我做什麼?兄弟,好友失蹤,我很忙的。
鲛人遊至光暈跟前,成了團黑影,便滞留了:“姣子有三言贈你,你聽罷可解惑。”
“他很好。”
“三重魇。”
“知天命。”
前二言謝臨風懂,“他”指的自然是小菩薩,此刻他們正墜入三重魇境之中,但第三句謝臨風不得其解。
正要問,又聽另一聲音道:“等你許久了,你這鏡子給我瞧瞧。”
這聲音溫潤好聽,但卻非常古怪,讓人像喝了酒似的,聽過就忘!
謝臨風腰間受力,那碎鏡子便漂走了,謝臨風見識了祂本領,道:你便是姣子?
那聲音說:“是我。”
謝臨風向前遊去,那團光卻更遠,他漂在原地:你算得天地古今,認得我不奇怪,但你真的認得我嗎?
他來自這個世界之外,哪怕姣子再神通廣大,總不能跨次元吧,現代核心價值觀裡,可沒有迷信這一說法。
姣子道:“你同我相隔千萬年,我算不準你,但我能喚你。你魂歸異界,被傩仙認主,你隻需記好我最後一言,人之一命,最忌強求。”
鏡子從光暈中遊回,已是平整如初。
“可你早算準我會二入白娘子的魇境。”謝臨風将其收在腰間,懶得再和祂打啞謎,說,“可好,我記住了。現在把我那不識水性的小菩薩還來吧!”
原本那團光暈已經暗了下來,聞言卻微微亮了,對面像是剛準備離去,又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臨時撤身。
“小菩薩?他竟容許你這樣叫?”姣子訝然了刹那,笑說,“你竟未領悟,此處正是他的魇境,你退身出去,便可見到。他此刻正在岸上呢。”
言畢,周圍重歸昏暝,隻能隐隐瞧見一隻擺尾逴行的鲛人。謝臨風百思不解:魇境……魇境不是亡人攜有的嗎?
他思及魇境,便想到熒鸓,當即閃電竄過大腦,正要摸縫魂袋,眼前陡然飄上來一團河豚似的白球。
熒鸓吸飽了水,繞着謝臨風不知遊了幾圈。此刻見謝臨風終于瞧見自己了,便胖飛至他眼前,開始仰面吐泡泡。
謝臨風心道:我的心肝,這髒水你喝成這樣,還如何揮得動翅膀?我手動搖搖你行不行?
說罷也不等熒鸓同意,謝臨風撚起“魚翅”輕輕晃了兩下,隻見瞬息之間海浪澎湃,水泡咕噜咕噜盈滿面
謝臨風隻覺身子驟然下墜,似乎穿了千斤鐵衣。他趴在岸上,啃了滿嘴黃沙,眼前剛清明一些,便瞧見一雙腿有些急地走至跟前。
謝臨風一攤面,便颠倒着望見了晏病睢,他氣喘籲籲,笑說:“再不拜你這神仙菩薩了,你害得我好苦。”
晏病睢說:“你亂想什麼?”
“在想你。”謝臨風休息夠了,翻身而起,“想你究竟是怎樣的活佛,竟生造出死人魇境來,将你我二人皆拉入其中?更在想念你這魇境之中……”
他話沒說完,晏病睢忽地反身鹗顧:“你很清醒嗎?可我方才分明進的是你的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