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直接跟沈眉莊說她的方案不行是沒用的。人教人，教一百遍都不會；事教人，一遍就會。

宮裡由上到下也是有貪污現象存在的。如果隻是發綠豆湯，那麼從上到下，下人還可以喝到幾口解饞。然而換成銀子，那麼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再者說，以往綠豆湯還有食材的采買，必然已經在宮中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進貨渠道，多少人盼着這個來養家糊口。

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前世沈眉莊就是一句話把阖宮上下得罪了個幹淨；而且她還削減了六宮妃嫔的開□□些養尊處優的娘娘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自然對她也是怨氣重重。

宜修揉了揉額頭，前世皇上也是想扶持沈眉莊制衡華妃，隻不過對于剛入宮剛接觸管家的沈眉莊來說，她的試錯成本太大，試錯機會也太少。

遙想當年在王府管家，也是這樣跌跌撞撞。所幸王府範圍不大，不會釀成大錯。

沈眉莊愣了愣，到底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馬上會意宜修是在教她，因為皇後的大氣又多了一層好感，“多謝皇後娘娘指點。”

“嗯，今天暫且先到這吧？沈貴人，你跪安吧。”

“臣妾告退。”

出了景仁宮的門，走出很長一段距離後，确認四下無人，沈眉莊由彩星扶着，另一隻手捂着心口松了口氣。“說實在的，跟皇後一對一地談話還是頭一回。彩月，皇後娘娘真乃賢德，在這吃人的宮中，還能這樣對我加以提點。”

“主子，奴婢愚鈍，小主可有跟随皇後娘娘之意？”彩月問。

“慎言。”沈眉莊瞥了一眼四周，“待會兒随我去趟碎玉軒。至于試點的事情，雖然皇後娘娘首肯，我也需要跟敬嫔娘娘請示一番。”

甄嬛正在碎玉軒内看着皇帝送來的孤本。借着前世的了解，甄嬛投其所好，并且一言一行滴水不漏。如今正是皇帝對她情濃之時，流進碎玉軒上下的賞賜如同滔滔江水。

沈眉莊跟回自己家一般健步如飛地進來，自顧自坐在甄嬛身邊，“嬛兒，你猜我剛剛從何處回來？”

“景仁宮。”甄嬛放下書冊，俏皮道：“菊青回來已經跟我說了，這有何難猜的？”

“果然是彩星彩月在和你家的宮女唠家常。”沈眉莊看了一眼自己兩個宮女，“好了，我們借一步說話……”

周圍人都退下了，沈眉莊将自己的主張，還有宜修的說法全都跟甄嬛複述了一遍。

“那麼眉姐姐你怎麼看呢？”甄嬛在耐心聽完後，首先這樣問。

沈眉莊遲疑了一下，打開了話匣子：“先說說我對皇後娘娘的觀感吧……這樣說也許不妥，其實我對皇後娘娘頗有同情。遙想進宮前，聽到的更多是華妃娘娘的威名，進宮後所見，也是華妃跋扈而皇後多有隐忍。

不過要是因為一件事就輕易決定立場去站隊太過蠢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不讓人抓到把柄挑出毛病，對皇後娘娘的這份感激，在她用得上我的時候還了這份人情。”

甄嬛不着痕迹地露出贊許的目光，“就按眉姐姐說的辦了。”

沈眉莊和甄嬛再話了會家常，就起身告辭了。還是要實驗一下省錢的法子，如今軍費吃緊，她作為大清的子民是希望國泰民安的。

雖然妃子不能直接幹預朝政，不過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也不負将門之教誨。

思及此，隔着朱紅的宮牆，沈眉莊眺望西北的方向，世界之大，率土之濱，影響它的政策卻決定在這四方的天地之間。